听她说好,阿景很高兴地回抱住许辞音,小声念叨个不停。
“音音,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多远啊,我还没去过好远好远地方呢,我们要去多久啊,其实我有点舍不得我们的家。”
“音音,我们做完手术还是快点回家吧,要不然家里会变得脏脏的,我回来要擦好久呢......”
“还有还有,罐头肯定会想家的,它胆子这么小,人一多都吓得藏起来,跟我们出去待久了不知道多害怕呢。”
烤箱滴滴两声,第一盘饼干出炉。
许辞音拍两下阿景的背,手伸到口袋里,悄悄攥紧了里面的小玻璃瓶。
“你去把我的羽绒服放进行李箱,还有罐头的小玩具,快点收拾,一会过来尝尝饼干,听话。”
“好——”
阿景很高兴地回答。
他最喜欢吃饼干了,音音做的小零食香香的,他每次都想吃好多好多个。
但音音说过,饼干吃多了牙疼,小虫子会把牙咬得黑黑的。
他才不想让虫子把牙齿啃光,每天晚上睡觉时都会紧紧闭住嘴,生怕虫子趁机钻进去。
至于饼干,阿景只能掰着手指提前算好每天吃多少个,吃光了就眼巴巴盼着,等待下个周日,音音烤新的香香饼干。
瓷盘里摆放着四片抹茶饼干。
房间里很安静,突然传来清脆一声,是许辞音把空玻璃瓶扔进垃圾桶的动静。
这是她和裴韵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省事,药的成分安全,对阿景身体伤害小,幸运的话能一觉睡到手术台上。
端着盘子犹豫一会,许辞音抬头,看向蹲在行李箱前兴冲冲收拾行李的人。
“阿景。”
“我来啦——”
阿景一口就咬掉大半块饼干,曲奇饼刚烤出来是软趴趴的,放凉才会变脆,不过这半点都不影响口味。
端着小瓷盘,他一边吃,一边在许辞音身边晃悠。
“音音,你这次怎么烤这么多饼干呀,这个是你说的香草荚吗,看起来好奇怪,为什么现在就做呀,我们不是要留着做蛋糕吗......”
“音音,你这次做的曲奇饼干有点奇怪,为什么凉了之后还是软软的,有点湿,不过没关系,这样也挺好吃的......”
许辞音挨个回答他,过了没五分钟,阿景突然扶住桌子边缘,扭头恍惚地看向许辞音。
“音音,我的头怎么有点晕晕的。”
嘴唇咬得发白,许辞音扔掉手中工具,第一时间把他扶到沙发上,抬手环住阿景的腰。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先在这休息一会。”
坐在沙发上,强撑着眼皮,阿景拉住她的手,不放心地嘱咐道:
“音音,我太困了,要先睡一会,但是行李还没收拾完呢......”
许辞音颤着声回答他。
“没事,一会我帮你收拾。”
阿景困得迷迷糊糊,可还是不愿意放弃说话。
“那......那你一会记得把罐头最喜欢的小鱼玩具放进行李箱啊,我那个毛衣就不带了,它老是电我,还有,音音,那个行李箱小小的,如果你想带你的漂亮衣服的话,可以把我的拿出来哦,我喜欢看你穿那些衣服,特别好看,尤其是那个外套,摸起来毛茸茸的......”
几滴滚烫的泪水落到手上,阿景使劲睁了睁眼,语气虚弱又慌张。
“音音,音音,你怎么哭了,别哭......”
怀中人脑袋越来越沉,许辞音把脸埋进阿景的衣服里,一开始还是小声哽咽,到最后直接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耳边熟悉的呼吸声,许辞音抹了把泪水,慢慢让阿景躺到沙发上。
坐在沙发边,定定看着他熟睡的脸,许辞音摩挲两下阿景手腕上的皮肤,又抬手摸摸他的脸。
最后,她低下身子,在他眼角边轻轻落下一吻。
“对不起。”
门铃响起的时候,许辞音刚把最后一炉饼干打包完。
“阿姨。”
见许辞音眼睛红得像兔子一般,声音也有些哑,裴韵更加过意不去。
她往门里看了看。
“裴璟他......”
许辞音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裴韵明白了她的意思。
门外还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大众脸,都穿着很普通的衣服,淹没在人群里根本分辨不出。
没有再耽误时间,两人迅速进门,一人背起沙发上的阿景,另一人提起一旁的行李箱连带着一大包鼓鼓囊囊的吃的。
许辞音上前一步阻止。
“这些......不用拿也行。”
她明白,对于裴璟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要回自己真正的家了,怎么可能缺东西吃缺衣服穿呢。
她之所以收拾这么多,只是想排解心中难过,给自己找点事干。
她想忙起来,忙起来,就没时间想别的了。
见她阻止,扛行李的男人没说话,扭头看一眼裴韵的表情。
裴韵上前扶住许辞音的肩膀,有些没底气地安慰道:
“带着吧,我先前跟你把话说得太死了,他做完手术,也不一定会怎么样,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坏。”
许辞音捂住脸,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滚下。
裴韵赶紧轻拍她的后背。
“乖孩子,没事的,我会让助理及时把情况告诉你,这几天还太危险了,我一个人没法顾及周全,不能把你一起带到瑞士,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会派人来接你。”
“这段时间你也要注意安全,至于那四个人,我会让他们留在继续逢洲保护你。”
时间不等人,匆匆说几句后,裴韵跟她告了别。
站在门口,眼看着一行人离开,许辞音只觉得自己心像被挖空了一般,难受,又喘不上气来。
从衣架上扯过件羽绒服,她关上门,跟上一行人的脚步。
“我......我送送你们。”
加长商务车消失在漆黑夜色中,站在路边愣了一会,许辞音有些冷。
把羽绒服拉链往上带了带,她深呼一口气,揉揉肿疼的眼睛,转过身,慢慢往回踱步。
耳边风声阵阵,不算大,却吹得人骨头缝都痒。
她缩了缩脖子,刚想加快速度往回走,鼻尖突然一凉。
抬头一看,漆黑天空飘下无数颗冰粒。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