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打火机，棉花被引燃。
火苗顺着小木棒往下走，碰到食用油，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裴璟很新奇，歪头问许辞音。
“等油完全燃烧了，这个灯怎么办？”
许辞音托着脸，盯着一闪一闪的火苗，回答他。
“洗干净，直接吃也行，或者切成面片，葱花炝锅，西红柿炒出汁，加水，放调料，面片进去煮，出锅前放点青菜，当早餐吃。”
裴璟点点头。
“听起来还不错，这个应该挺有嚼劲的。”
许辞音用一种前辈看后辈的眼神看他，高深莫测地开口。
“你不懂，一个东西，就算再好吃，吃一顿两顿没问题，连吃一周......”
新家里，每一盏灯都被打开，房间里亮堂堂的。
裴璟端着灯，尾巴似的跟在许辞音身后。
“嗯......大门口，先放一个七个褶的面灯，代表七月。”
裴璟蹲在旁边，以为是什么习俗，便好奇地问许辞音:
“为什么要放七月，是你们那边的传统吗？”
许辞音眨了眨眼，无辜看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习俗，只是因为我的生日在七月而已。”
“......”
裴璟沉默三秒，自觉把五个褶的面灯递给她。
“我的生日在五月。”
许辞音抬手接过，嘴里念叨。
“谁问你了......”
捏完面灯，剩了点面，许辞音跟着教程，捏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猫。
裴璟全程在旁边看着，最后一脸怔愣地怀疑:
“这真的是猫吗，怎么感觉像从山海经里跑出来的。”
许辞音捶了他两拳。
最后，无奈之下，许辞音只好把面团揉圆返工，跟着最简单的教程，勉强捏出个兔子来。
兔子背上还背了个小碗，里面盛着油，点上灯，被两人安排在卧室门口，一边一个。
忙活完，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无论是蜡烛还是面灯，元宵节晚上，只要摆上了，就必须等它自然熄灭，不能吹。
窝回沙发上，许辞音没玩手机，只是仰着头，仔细打量整个家的每一角。
遥记得去年的元宵节，难得赶上加班，她忙到八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
超市里买的速冻汤圆，十几块一袋，她给自己煮了八个。
捧着温热的碗，她站在阳台边，脚边趴着呼呼大睡的猫。
那时候罐头还不满半岁，远没有现在魁梧，每天乖乖守在家里，等着她下班回来。
咬下半口汤圆，隔着阳台，望着远处亮起的无数盏灯，许辞音拿出手机，看了眼存款，又叹了口气。
这些钱，在霖市买个房子还能勉强凑活，但是这里是逢洲。
想到这，许辞音搓了搓脸，看着已经装修好、等到入住的新家，表情恍惚。
估计，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仅仅只过去一年，一切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音音——”
思绪被打断，许辞音抬脸，见裴璟端着两个白瓷碗，从厨房走出来。
打包盒里，两人带了十七个汤圆，一人吃八个。
余下一个，是给裴璟判断生熟用的。
新家什么都没有，不只是碗，连勺带小锅，都是两人带过来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裴璟还不理解。
“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过去，在家吃完不就行了，带过去多麻烦。”
等到真正来到新家，放上灯，煮好汤圆的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音音说，元宵节，点灯是祈求平安顺遂，汤圆是团圆美满。
她做了家乡传统的灯，特地来这里煮汤圆，等灯灭，等汤圆吃完，两人才会回去。
她很珍视这个家，固执地选择所有、在她心目中最好的东西，想用一切美好寓意为它祈祷。
想到这，裴璟眼神柔软了不少。
这是新家启用的第一年，家具选得仔细，又通了好几个月的风，年前公司来监测的时候，甲醛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天，许辞音就会退租，搬到新家来。
咬一口汤圆，裴璟暗戳戳琢磨。
他肯定得死皮赖脸跟过来，音音去哪他去哪。
只不过退了租，就没法给她交租金了。
不过没关系，音音之前看中的那个死贵死贵的沙发，他已经付款了。
可惜新家具甲醛多，他惜命，选择让它留在工厂里散一段时间的味，等时机成熟了再运过来。
想到这，裴璟表情哀怨了不少。
音音肯定不会容忍她完美的客厅里摆了一张不伦不类的单人床。
所以，除了打地铺，一张舒适的沙发，是他给未来做的准备之一。
刚煮出来的汤圆，静置一会，外皮看着凉了，内馅肯定是烫的。
并肩坐在沙发上，小口咬着汤圆，许辞音突然惊呼一声。
“哎！”
裴璟侧过头去看。
许辞音很兴奋地举着勺子。
黑芝麻馅里，露出些白色——是两人突发奇想，包进去的牛奶糖。
“跟饺子包硬币是一个道理啊，谁吃到了，新的一年就有好运。”
想到这句话，许辞音笑得更开心了，掰着手跟裴璟盘算。
“你看，我们一共包了八十个汤圆，才放进去六颗奶糖，这概率挺低了吧。”
裴璟侧头，看着她得意的表情，没说话，只是弯着唇笑。
许辞音觉得他笑得很奇怪。
抬手在裴璟面前晃了晃，她挑眉问道:
“干什么，羡慕我羡慕傻了啊？”
裴璟点了点头，靠到她肩上，故意道:
“对啊，羡慕你，羡慕你一整年都有好运气，我要倒霉了。”
许辞音揪他的耳朵。
“胡说什么？”
唇边别别扭扭凑上来一个白瓷勺，里面剩下半个幸运汤圆，许辞音面上嫌弃。
“分你一半好了。”
裴璟根本不客气，一口咬下去，最后满足地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许辞音推他的脑袋。
裴璟没说话，坐起身，拿起勺子，在自己碗里翻了几下，舀起一个汤圆，递到她嘴边。
“尝尝。”
许辞音一脸不理解，以为他要赔她一个，便试探着咬下去。
居然又是一个幸运汤圆。
许辞音立马反应过来，转头拿起抱枕。
“裴！璟！”
裴璟歪倒在沙发上，一边笑，一边求饶。
“音音，音音，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许辞音半信半疑地停下，裴璟笑得咳嗽。
“你碗里还有一个呢，快点吃，一会凉了，糖就凝固了。”
“......”
许辞音又抡起抱枕。
“敢作弊，受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