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低下头咬碎了牙,仍难掩尴尬与凄楚。
对女子过敏?
这是何等怪病?
骆玖语六岁那年,险些丧命,被文雅姨母带至宗仙谷解毒。
清醒后,她在那谷中生活了四年,调养身体。
同时,也成为了宗仙谷谷主欧阳钟季的关门弟子。
虽说她专攻毒术,医术尚浅,但好歹翻阅了所有医书典籍,却从未见过此病例。
而且……
“殿下先前在水中与臣女有过接触,我们还……那般……却未见殿下有何不妥啊。”
对于瑾王所言,骆玖语没有半点怀疑,只觉得此症玄妙无比。
“……正是如此,那一次本王与你肌肤相亲,非但未昏迷,反而神清气爽。本王方知,你不仅是唯一可接触的女子,更是本王的解药。”
瑾王言辞恳切,神情真挚,竟令骆玖语看不出丝毫破绽。
毕竟她心中最为敬仰的英雄豪杰,又岂会有欺人之举。
她突然觉得,或许瑾王能成为宗仙谷的病症呈样。
不过此刻,她更觉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那,殿下的怪症痊愈之前,臣女愿陪殿下一试,看能否举案齐眉。”
“好”瑾王面色平静的答应。
孰不知,此刻他是多心虚。
毕竟,他做了往日自己最不齿之事,才终于换来了这难得的机会。
自马场走至军营门首,沿途并未见到六皇子与大房两个女子。
不过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骆玖语心中也无挂碍。
与瑾王并肩徐行,骆玖语神思恍惚,若有所思。
在她心中,瑾王虽年轻,却是犹如父亲般的英雄豪杰。
即便二人为这桩婚约中的盟友,她也始终视自己为遵令而行的将士。
此刻,瑾王忽言要真正体验“夫妻”之情,她却苦思冥想,也不得“两情相悦”之法。
望着她眉宇间流露的深深挫败,瑾王满心疑惑。
“桑儿在思索何事?愁容满面。”
思及在自己敬仰之人面前显露怯意,或许亦不失为一种坦诚。
“殿下,若论上阵杀敌,臣女五步一策、十步一阵,游刃有余。可要与殿下两情相悦,臣女着实愚笨,不得其门而入。”骆玖语虚心请教道。
她甚至暗自揣测,自重生以来,是否脑力有所衰退,影响了智力。
这才不知该如何两情相悦。
只是这话语,她不敢轻易吐露。
“……”
“殿下?”
良久未见回应,骆玖语转身望向瑾王,却见他神色愕然,脖颈间泛起一抹绯红。
此刻,若能窥探瑾王内里,定可见他大脑亦是一片空白,思绪纷乱。
谁能料到,他时而扮作无奈应对痴缠女子的单纯男儿,时而化作情感洁癖的病娇之态。
数日挖下一个又一个陷阱,却换来如此结果?
这世间何曾听过两情相悦还要谋虑之法的。
但,小丫头既然问了,他便不能说无解。
自赠送桃子给小丫头,被夜雨讥笑后,瑾王心中甚是忐忑。
往昔如何疼爱这小丫头,他心知肚明。
但若要她对自己亦生情愫,瑾王是束手无策。
但,男儿的自尊不容他显露分毫怯意。
“此乃深奥之道,我若言明,你恐怕还是难以领悟。如此,你且先回去细细思量,待下次相见,有所感悟,我们再行探讨,到时定能事半功倍。”
“也罢。”
骆玖语未曾料到,瑾王之计竟比她父亲更为深沉。
“那殿下可否略施点拨?”
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令瑾王头疼不已。
他脑海中竭力搜寻夫妻恩爱的场景,忽有所得。
“如此,我们先从定情信物着手。之前我赠你玉佩一枚,你也当回赠一件信物。嗯......你便绣个荷包赠予我吧?”
生于帝王之家,欲见夫妻和睦,实乃难上加难。
但幼时常往侯府,骆伯父与庄夫人琴瑟和鸣的场景,却让他倍感温馨。
骆伯父身为武将,常习武练剑,偏爱粗布常服,威严庄重。
但他腰间却常挂着一个精致的缎面荷包,略显突兀。
他曾亲眼目睹庄夫人温柔地将自己绣制的荷包系于骆伯父腰间,骆伯父满脸喜悦,温情流淌。
时至今日,忆及此景,他仍能感受到骆伯父与庄夫人深情厚意,不疑不忌。
“殿下,您真要臣女亲手绣制荷包?”
此要求于骆玖语而言,实乃匪夷所思。
“桑儿可是担忧自己的女红技艺?”
忆起儿时小丫头的绣工,他料想亦能入眼。
只是失去了记忆,又在边关军营打拼多年,如今的她怕是羞涩于女红。
“这等小事,怎难得到我,殿下您就放心吧。”
生怕瑾王不信,骆玖语摩拳擦掌,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若非她这番举动、这番眼神,瑾王或许还觉此事靠谱。
可此刻他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或有蹊跷。
“主子。”
夜雨看见两人,便从远处缓步而来。
“其余人呢?”瑾王淡淡问道。
先前在马场,夜雨携骆思莹前往马厩。
归来时,接收到瑾王的眼神示意,他自然明了,该隐退时便需退。
此刻听闻主子如此发问,他心中暗自腹诽:二位挖了如此大的坑,竟还好意思问起他人。
“六皇子驾驭风驰电掣的骏马,一番驰骋后,于一刻钟前重返马场。他略通马术,虽未坠马,但下马之际,双腿却似筛糠,瘫软在地,难以起身。郭副将见状,命两名兵士,以担架将其抬回官邸修养。”
“哦?他竟未坠马?”骆玖语闻言,略显讶异。
夜雨心中腹诽:莫非您还盼着他摔下来?
“并未。至于大房两位小姐,小的那位在马厩中喂马铲粪,忙得不亦乐乎,出来时浑身颤抖。只因那气味实在熏人,属下未敢近观。大的那位更是令人啼笑皆非,她被魏明领着溜马,或许未见六皇子,脾气大发。一番闹腾后,竟惹得马场中最温顺之马对她尥蹶子。恰巧倒地之处乃是一滩马粪,其身上之状,啧啧,难以言表。”
听到大房两位如此狼狈,骆玖语一脸好奇,目光四顾,显然意犹未尽,欲亲眼目睹一番。
“那她们二人现下如何?”
“她二人比六皇子早出马场,或许因太过狼狈,彼此嫌弃却又不得不相互搀扶速速离去,想是已回将军府了。”
“哦,真是可惜了!”骆玖语面露失望之色。
自觉在两位客人面前稍显直白,她忙又补充道,“我是说,机会难得,他们三人竟未能领略汗血宝马之风采,实为憾事。”
“嗯,桑儿心地善良,本王自是明白。”
瑾王温柔地望着骆玖语,轻声回应。
夜雨心中再次腹诽:善良?你们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对黑心绝配。
“时辰不早了,殿下想必繁忙,臣女不便打扰,这便回将军府了。”骆玖语起身告辞,心中却盘算着回去或许还能赶上看姐妹俩的好戏。
“好,近日本王确有诸多事务,待有空闲,再邀你相聚。”瑾王起身相送。
眼下,假军饷之事还需与骆大将军商议,狱中之人亦需妥善安置,加之赈灾善后之事,皆是刻不容缓。
与这小丫头半日形影不离,今夜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但,这一切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