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骆玖语未能亲眼目睹大房两姐妹的狼狈模样。
好在有惜竹在,她绘声绘色地向骆玖语描述了两姐妹回来后大呼小叫,沐浴三次仍难以去除身上异味之状。
惜竹言辞间满是愤慨。
“小姐,你可不知,她们来了这些日子,打碎了多少杯盏茶壶。那两个丫鬟还说是手滑,我看她们分明是中邪了,怎的一日一摔?”
惜竹节俭成性,听着客房那边不断传来的声响,心疼不已。
“惜竹,对待客人要大方些,不可如此小气,乖。”
骆玖语笑得甜美,惜竹却总觉得小姐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小姐,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诡计呢?”相伴数载,惜竹对自家小姐了解甚深。
“说什么呢,小姐我是那种人嘛。我只是想着咱们有阵子没挣钱了,最近赈灾开支颇大,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挣点钱了?”
骆玖语故作不悦,眼中却闪烁着狡黠之光。
一听挣钱,惜竹立刻来了精神。
小姐平日里月例颇丰,侯爷、世子还有庄医师给她的零用亦是可观。
加之她还时常私下做些买卖。
可再多的钱也架不住小姐这般花销。
张家大妈无依无靠无法种地,小姐便出资帮她开了个小吃摊。
李家大哥打仗伤了腿,小姐又出资帮他开了裁缝铺子。
还有赵小四读书、孙二娃看病……
此次地震,小姐遣她从山中归来时,几乎将全部钱财都给了她,让她去买米买面赈灾。
如今,小姐的荷包怕是比那张粉嫩小脸还要干净呢。
“挣挣挣。”
惜竹掰起指头已不自觉地算起来,眼中闪烁着精光。
“小姐,莫非你又制了避子丸,要我去怡红院找姚妈妈?亦或是新樟脑丝制成了,需我送往烟馆给阿巫?还是那防狼粉已调配妥当,要我跑一趟昆园,亲手交给齐班主……”
言罢,她已开始细细盘算起这一笔笔买卖能带来的利润。
骆玖语闻言,不禁轻啜一声笑道,“嘶——惜竹,在你眼中,你家小姐我过去挣的竟是些血汗薄利?”
经惜竹这一提醒,她也才发觉往昔那些辛苦得来的银钱,确是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青楼女子以色侍人,一旦珠胎暗结,便是两代人的无尽哀愁。
昔日她们依赖绝子汤,却落得难以再孕的下场。
于是,骆玖语便以紫草与其他草药精心研制出无副作用的避子丸,让她们解燃眉之急。
蜀邑的达官显贵们曾偏爱抽水烟,后来却沉迷于越国与宸国烟馆中的神秘膏脂,声称抽之如登仙境,醒脑提神。
骆玖语一番打听后得知,那竟是残害人脑的禁品。
但这些老朽之辈,不信因果,不听忠言,偏要自寻死路。
她便以樟脑与其他药材巧妙融合,制成假膏脂,让阿巫售予那些老烟枪。
这些年,他们沉迷于虚幻之中,竟未曾分辨出真假,反而乐在其中,浑然不觉。
昆园之中,女子如花似玉,男子风流倜傥,皆以唱戏为生,自尊自爱。
偏偏那些权贵们仗势欺人,轻薄无礼,甚至意图不轨。
骆玖语便以胡椒粉与其他药粉精心调配出防狼粉卖给唱角。
让那些权贵一旦私下接触他们,便会头疼欲裂,最终只能望而却步。
此类药粉,她曾制得无数。
但历经两世沧桑,见识过京都的繁华盛景后,她才恍然醒悟。
自己昔日所为,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善行。
若真想凭此发家致富,无异于痴人说梦。
唉,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小姐,这还不算挣钱?你每月都能从中获利五十两银子呢。”
惜竹一脸天真,不解其意。
骆玖语无言以对,心中暗叹:傻惜竹,待一个月后,你便知晓,你家小姐我这点微薄的收入,在京都那些小姐们的茶钱面前,简直是九牛一毛。
“惜竹,此番小姐定要让你挣个盆满钵满。”
骆玖语款步至衣柜前,轻轻拉开柜门,取出一个包裹。
正是之前瑾王悄然相助的那些珍宝。
“你且去黑市寻王阿伯,让他帮我将这些珍宝变卖。至于价格嘛……”
骆玖语伸出纤纤玉手,五指张开,在惜竹眼前轻轻晃动。
“五十两?是否有些少了?”
惜竹虽平日里少见世面,却也曾随小姐踏入过一些官绅府邸,见过些许摆件。
眼前这些珍宝,五十两银子,着实少了些,少说也得一百两。
“不对。”
骆玖语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五百两?小姐,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莫非……这些是从哪儿得来的?侯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咱们可不能干那缺德事啊!”
惜竹心中一惊,生怕小姐误入歧途。
她知道小姐偶尔会劫富济贫,但那都是针对那些恶贯满盈的恶霸。
此番若真是将恶霸家底掏空,那这数目也未免太过惊人。
“仍是不对。”
骆玖语笑得愈发灿烂,那笑容中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
“小……小姐,你……你别告诉我……是五千两啊!你……你别吓我啊!”
惜竹是个苦命的孩子,却也是个心性坚韧之人。
当初流落至将军府,虽有遮风挡雨之处,热饭新衣相待,她却未曾决定长留。
最终让她下定决心的,除了府中上下皆对她关怀备至外。
更重要的是,这府中无论是侯爷、世子还是庄医师,包括小姐在内,皆是勤俭持家之人。
他们虽不刻意节俭,却也从无奢靡之风。
遇到百姓有难,他们总是慷慨解囊,伸出援手。
此刻,小姐骤然得此众多珍宝,且价值之巨。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直叫惜竹瞠目结舌,仿佛生命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傻惜竹,是五万两银子哦。”
骆玖语言罢,嘴角勾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惜竹已然失语,嘴巴大张,足以容纳一枚鸭蛋,心中慌乱不已。
是该即刻去找侯爷坦白,还是尽力劝说小姐?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