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又有人走了进来。
久不见面的几人倒在今天碰上。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女人赤裸的脊背上,黑发被人拢在掌心,只留灯光倾泄而下。
周楷好几年没有这样荒唐过。
齐旻在一旁冷眼旁观片刻,终究还是加入进去。
兰瑟噙着笑指尖抬起她下巴,看到女人眼底盈盈的泪。
那些泪,与其说是情动,不如说是……
兰瑟不再细想,低头缠绵吻去她眼角的泪。
谁在乎呢?
一个十八岁被欺骗了身体和真心,然后蹉跎了十几年,无数次想挣扎却又失败的小鸟儿,
谁在乎她的眼泪为了什么?
只要她依旧光鲜亮丽,足够漂亮动人就好。
“好乖啊宝宝,”赵玉锦笑,凑过来吻她,何曼也对他笑,手指攥住他衣襟,
“老公,”
一声称呼让其他三人都更加燥热起来,她却只看着赵玉锦的眼,遮住眼底对他的厌恶和恨意,努力让自己做出沉迷其中的模样。
赵玉锦自然越发欣喜。
她什么也没有,如今仅剩的是这具躯体,
用以弥补她年少无知犯下的过错。
齐昭旁观了这一场戏,醒来时胸口几乎因憋闷而炸开。
他一睁眼便看到父亲坐在床边,想也没想捏起拳头一拳头砸了过去。
以齐旻的身手,避过倒不算难,只是他终究没想到自己亲儿子在病床上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拳头,难免还是中了招。
那一拳头砸在他嘴角,少年还不解气,抡起拳头又要来砸。
“发什么疯?”齐旻冷脸抓住他的拳头冷冷看他。
齐昭几乎把牙齿咬的咯咯响:“齐旻,你王八蛋!”
齐旻舌尖抵了抵牙齿,语气低沉带着怒意:“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少年声音清脆,尤不甘心的挣扎。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何曼在门口就听到动静,急匆匆跑进来,一眼看到床上气冲冲的少年。
“小昭你醒啦?”她扑过来,眼底盈盈的带了亮光,不再如他梦中那般沉寂。
齐昭眼眶一热:“妈妈——”
十三岁的少年明明已经快比母亲高了,但还是长手长脚的抱住母亲,把自己缩到她怀里,像小时候一样。
“我在呢在呢,”何曼拍拍他的背,也像他小时候一样哄他:“怎么啦?做噩梦啦?”
齐昭吸了吸鼻子,“梦见爸爸欺负你。”
齐旻:“……”
合着他就因为一个梦挨了打是吧?
还不等他骂亲儿子的不孝,何曼已经扭头瞪他一眼,和她儿子一样:“你爸王八蛋。”
齐昭小声附和:“就是。”
齐旻:“……”
他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索性眼不见为净。
何曼终于坐下来,掏出一个平安符给齐昭戴上,“这是妈妈去寺庙找大师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好好戴着,听到了吗?只有这样才会平平安安,”
她笑了笑,温柔的摸摸齐昭的脸颊:“妈妈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知道了吗?”
齐昭被她说的又有点想哭:“嗯。”
他努力忍耐住,双手捧住平安符想起梦中他去找母亲时想说的那句话。
“妈妈,”他声音不大,但一个屋檐底下齐旻也听得清楚,“以后你要是想和爸爸分开,一定要带我走好不好?我会好好念书,也会挣很多钱,会让妈妈过得很好……妈妈不要因为爸爸就不喜欢我。”
何曼听着他这孩子气的话,心底又好笑又温暖。
如果当初……她能够狠下心彻底和过去决裂,她当然也会有很好的未来。
可她还是舍不得他们,孩子是她亲自犯的错,在她年少无知受人蒙蔽的时候,她生下了他们,没办法给他们像别人一样完整的家庭,就更不应该抛弃他们。
这些年来何曼没有再想过,她不再在意这些男人如何,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自己和家人,孩子身上,努力不让自己再留遗憾。
她偶尔会想,如果孩子们长大,会不会察觉到这样畸形的生活环境,因而对她心生怨怼,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她又该如何?
可齐昭的话完全打碎她的担心。
他懂她的付出,懂她的隐忍,也在心疼她。
比起父亲,他甚至更爱她。
何曼不否认自己偏心,小文在她身边长到两岁才被周楷带走,她原本对他是更多爱意的,可人心终究不是纸,写错的字橡皮擦一擦就没有了。
小文后来再乖巧再懂事,可他曾经叫别人“母亲”的那一次还是如同一根鱼刺卡在何曼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时间越长反而越发连咽口水都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办法不去偏疼齐昭,哪怕知道小文那个时候还小,不懂事。
可她又怎么能够消化那根刺呢?
如今齐昭的话让她一颗心几乎暖暖的涨起来,她看着面前少年认真的面容,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
“嗯,”
她忍着泪意认真点头,“好。”
齐旻终于站不住了:“不是——”他凑过来,却只得了亲儿子一个冷眼,
“爸爸你讨厌死了。”
齐昭想到梦境里父亲对母亲的冷淡就生气,拿起枕头丢过去,“和周叔叔一样讨厌,讨厌死了。”
齐旻深吸一口气,努力安慰自己——亲儿子,亲生的亲生的,
还病着呢,不能打。
可是真的很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