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人话吗?
难道是官洲险些失守那事儿将胡相安刺激到了,觉得庆国如今实在快撑不住了,所以他狗急跳墙了?
庆国如今的行径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明着不要脸。
那是一点客套话不讲。
这个闻人淮也是真会阴阳怪气。
说话比狗叫都难听。
还特意点关中六氏?
丰帝似乎摸着了什么头绪,微微眯眼:“闻人将军这是在同朕说,可以到关中六氏手中讨回这军饷的缺口?”
这不就是教着他耍不要脸,也效仿庆国去关中六氏打劫吗?
这些氏族加一块,那可比他们国库富不知道多少。
这闻人淮和胡相安等人与关中六氏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么整人家?
闻人淮面色如常:“丰帝陛下说什么呢?在下何时说过这等话?”
丰帝:“......如今这世道真是人才辈出,闻人将军青出于蓝啊。”
脸皮比他们老一辈还厚。
难怪胡相安这老东西把他派出来。
这要是换个读书多,讲究些的文臣,或是耿直的武将,哪干得出来?
双方不阴不阳地说着话。
丰帝倒是比王氏的王兆年冷静多了。
没多久就松口应下了军饷一事。
不过看着二人离开时,那眼神阴沉中隐约夹杂着杀意。
丰帝身边的太监上前一步,恭敬询问:“皇上,可需将此二人——”
良久,丰帝收回眼中杀意。
“他死了,你替庆国人上战场?”
他是想把这兔崽子宰了,那也得能宰的时候啊。
“......”
......
近日来一路奔波,两人都有些疲倦。
眼下军饷的事基本上定下了。
闻人淮的鹰已经先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去西南了。
温柔和闻人淮便在丰国边境的水玺城暂时多住了一日,休息休息。
丰国的疆土呈现一条扭曲的吃撑了的蛇状,许多都是沿海城市,海鲜几乎是随处可见。
如今已经是五月初了,天气渐暖,丰国地界更是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腥咸的海风拂面。
闻人淮牵着温柔下了楼,点了些当地的特色菜肴。
温柔最喜欢银鱼饼和酥脆的炸小虾,这个世界已经有辣椒了,小虾上撒了西南来的花椒和辣椒磨成的干粉和盐,酥脆又香。
“阿柔,这些都是油炸出来的,少吃些,当心上火。”
闻人淮将茶盏递过去。
温柔直接手也不伸地凑到茶盏边。
闻人淮眼中溢出几分愉悦,开始喂她喝水。
瞥见他的神色,温柔心底好笑。
她就知道这人会开心。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想把她当哄孩子一样照顾着。
她多拒绝几次,他就委屈巴巴的,好像她做什么坏事了似的。
温柔:“吃饭,别总盯着我。”
“看来咱们需早日离开丰国地界回西南去,你瞧你都吃了几日的炸小虾了,我不盯着,你能吃得嘴角起泡。”
温柔:“......我知道适可而止,我保证,这几日吃最后一次。”
她能牵引灵力加速内力修炼,也能淬炼身体。
她来了之后,这具身体的体魄已经越来越好了,才没那么脆弱,何必那么苛刻自己的舌头。
虽然难吃点的,只要能充饥她也不在意,但有好吃的,她也不是非要没苦硬吃。
......
花城。
五月的花城群山苍翠,因为气候植被格外茂盛,花草丛生。
树上地上全是花,从而得名花城。
温柔先前是冬天来的,这回出去好几个月,回到花城来才第一次见到花城景色最盛的模样。
闻人淮的宅子里也长了好些野生的和种的花。
“阿淮,家里好漂亮啊!”温柔笑盈盈地跑过去,一下子抱住闻人淮。
家里?
这个词叫闻人淮心间一动,漂亮的眼眸都柔和下来。
“你喜欢,我们再多养一些,尽量四季都有花。”
“好啊,阿淮,你这样在花里特别扎眼。”
温柔看看花,又看看闻人淮。
他样貌实在太出挑了,比花还叫人移不开眼。
还总一身白,在五颜六色的花草边上,显得更明显。
她忽然偏了偏头:“阿淮,你为何总穿一身白衣?”
自晋国开始,至今,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就更推崇大红大紫的富贵之色,白色青色灰褐色这样或不需复杂染色的寡淡色、耐脏的深色,一般都是底层的百姓穿。
闻人淮微微牵唇,眼底萦着几分幽凉的暗色:“因为不想忘了过往,不想有一日忘记,我也不过是个飘零人出身,我并未比任何人高贵。”
胡相安对他怀着愧疚,和对自己儿子疼爱的部分转移,拿出不少私产明里暗里往他手里塞。
人都是向往享乐的。
纸醉金迷的日子会腐蚀人的心性。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因为权势而失去往上爬的途径,做工赖以生存也曾被人挤下去。
戏班子更是因为北夷权贵而死的死,散的散。
闻人淮用前半生见证了权贵对普通底层的欺压。
他最怕的就是有一日自己会忘记初心,也成了昔日那等仗势欺人的仇人一般。
所以哪怕钱财送到他面前,哪怕胡相安将大宅子的地契都给了他,他也没收。
往日没有温柔的时候,他日子过得更是随意。
也是有了温柔之后,他将宅子里收拾得更加整洁,连被褥都换了更柔软舒适的。
只是和温柔说话间,闻人淮忽然一怔。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他从前没考虑到的事。
“阿柔,你可更喜欢大一些的院子,若是你喜欢,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吻堵住。
温柔停顿了几息便退开了,眼眸中荡开撩人的水光:“这里很好,我很喜欢,也喜欢阿淮......守着自己的初心。”
从前她最落魄的时候,他们明明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他为什么会帮她呢?
或许正是因为他骨子里那种不忘初心的轴。
明明生在恶世里,他能力不差,只要抛弃一点良心,早就青云直上了。
偏偏执拗地轴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