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晃出细碎声响,赖诗瑶攥着袖袋里的残佩往后退了半步,冰棱碎裂的脆响惊得郝逸辰从回廊暗处闪身而出。
青年演员还穿着拍广告时的银灰色高定西装,袖口沾着未化的雪粒,掌心却带着温热的檀香暖意握住她发颤的手腕。
\"瑶瑶别怕。\"郝逸辰解下羊绒围巾裹住她单薄的肩膀,指腹拂过她眉间被红绳灼出的淡红印记,\"祠堂西墙根有处排水口,我十五岁离家前......\"
\"撬锁动静太大。\"郝宇轩扯松领带从月洞门疾步而来,深灰色大衣挟裹着风雪气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郝逸辰搭在赖诗瑶腕间的手,\"春婶的食盒夹层藏着监控芯片,最多半小时就会有人来查。\"
赖诗瑶将冻僵的指尖缩进郝逸辰的围巾褶皱里,青玉残佩的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她想起三天前在旧物市场淘到的银锁,摊主说这鸳鸯连环锁缺了半枚钥匙,此刻却在老夫人佛龛的鎏金匣上看到完整锁孔。
红绳金丝在皮下突突跳动,像是要破开血脉钻进祠堂檐角悬挂的铜铃。
\"祠堂东侧有扇换气窗。\"她突然挣开两人的手,踩着冰碴往北墙根挪步。
月光在青砖上投下细密的冰裂纹,半截被积雪掩埋的铸铁栅栏在阴影里若隐若现,\"逸辰哥记错了排水口位置,你当年翻墙摔下来划破的伤口......\"
郝宇轩突然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黑色皮手套重重擦过她发烫的耳垂:\"你连他十五年前的旧伤疤都记得?\"
\"是老夫人上个月给我看家族相册时说的。\"赖诗瑶偏头躲开他带着松木香气的呼吸,腕间红绳突然勒出一道血痕。
她弯腰拂开栅栏上的积雪,冰水浸透羊绒手套的瞬间,半块刻着\"冬至\"的残瓦硌在掌心,\"郝家祖训,祠堂换气窗尺寸需合冬至日影长度——窗框是活的。\"
郝逸辰突然半跪下来用手机照亮墙根,屏幕冷光映出他睫毛上凝着的霜花。
演员修长的手指划过青砖缝隙,在某个特定角度停住:\"七年前翻修祠堂的工程队......\"
\"是我母亲负责的。\"赖诗瑶脱口而出的瞬间,红绳金丝突然缠住她的无名指。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襁褓的残佩,想起父亲锁在雕花木匣里的银锁,那些记忆碎片此刻像冰棱般刺进太阳穴,\"窗户尺寸是母亲特意改小的,她说......\"
\"说只有你能钻进去。\"郝宇轩突然扯开西装马甲,带着体温的定制衬衫裹住她发抖的膝盖,\"监控系统还有二十二分钟重启,我帮你挡着风。\"
赖诗瑶蜷缩在两人用身体筑成的屏障里,指尖触到铸铁窗框上细密的并蒂莲纹。
郝逸辰将微型手电筒塞进她领口时,她清晰感觉到对方腕间沉香木珠擦过锁骨的温度。
窗缝渗出的檀香味混着陈旧纸张的气息,像极了母亲病逝那日打翻的中药罐。
\"别碰西北角的青铜烛台。\"郝逸辰突然攥住她即将探进窗内的手腕,喉结在月光下剧烈滚动,\"我七岁那年......\"
\"监控系统还剩十五分钟。\"郝宇轩用后背挡住呼啸的北风,镜片蒙着白雾却不肯移开凝视她的目光,\"找不到就立刻退出来,我拆了郝家祖宅也会把你捞出来。\"
赖诗瑶将残佩贴在唇间深吸口气,狭窄的换气窗卡住她肩膀时,腕间红绳突然迸发出灼目的金线。
那些游动的金丝在黑暗中织成细网,勾勒出祠堂横梁上悬着的鎏金族谱匣轮廓。
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不知是郝逸辰的西装还是郝宇轩的衬衫,鼻腔里充斥着冰碴与血腥气混杂的味道。
最后一缕月光被祠堂飞檐吞没的刹那,她瞥见供桌下方露出半截泛黄纸角——那本被夜风掀起半页的族谱,此刻正静静躺在青铜烛台投下的阴影里。
祠堂里陈年的檀香裹着纸页霉味往衣领里钻,赖诗瑶蜷着身子往供桌方向挪动,手肘撞到垂落的帷幔时惊起簌簌灰尘。
郝逸辰卡在窗缝里的手机亮着微弱蓝光,映出横梁上密密麻麻的鎏金木匣,那些雕着不同节气纹样的铜锁在暗处泛着幽光。
\"冬至...霜降...\"她数着木匣边缘的冰裂纹,突然想起三天前修复的明代食谱里夹着张泛黄字条——\"匣中雪\"三个字被朱砂圈了数层。
腕间红绳突然收紧,金丝在黑暗中游走出微弱光痕,像指南针似的指向西北角某处。
青铜烛台的鹤形灯柱突然发出\"咔嗒\"轻响,赖诗瑶贴着冰凉的地砖滚过去,后腰撞到香案时疼出满眼泪花。
供桌底部积着层薄灰,唯独某个菱形区域异常干净,她伸手摸到凸起的铜环时,窗外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
\"瑶瑶?\"郝逸辰压低的声音裹着风雪挤进来,\"你左手边三寸有暗格。\"
\"别乱教。\"郝宇轩的冷笑震得窗棂上霜花簌簌而落,\"她母亲当年改的是地砖排布。\"
赖诗瑶攥着铜环的手指突然顿住,掌心冷汗浸湿的纹路正巧与铜环内侧的凹槽吻合。
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过的奇怪符号,此刻突然在记忆里翻涌成清晰的冬至日晷图。
腕间红绳爆发出灼热温度,她顺着金丝指引的方向用力一拧,供桌下竟弹出个巴掌大的紫檀木屉。
泛黄的族谱静静躺在绒布上,边角残留着暗褐色的药渍。
赖诗瑶刚翻开写着\"癸未年\"的那页,郝逸辰的手机突然自动关机,祠堂陷入绝对的黑暗。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着耳膜,鼻尖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与郝宇轩惯用的松木香截然不同。
北风卷着雪粒子扑灭最后半截残烛的瞬间,赖诗瑶突然被某种冰凉的东西缠住脚踝。
她本能地往香案下缩,后脑勺撞到个硬物,清脆的玉器碰撞声在漆黑中格外清晰——是母亲那半块残佩撞到了什么东西。
\"别动!\"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郝逸辰的沉香木珠手串突然从窗缝弹进来,擦着她耳畔撞在青铜烛台上。
木珠迸裂的刹那,祠堂顶梁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数十个鎏金木匣同时开启,雪片似的纸笺纷纷扬扬落下。
赖诗瑶抓住最近的那张纸,指尖摸到凹凸不平的蜡封痕迹。
正要凑近辨认,突然有冰凉的手指抚上她后颈,带着祠堂深处特有的陈旧檀香味。
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混着窗外愈发急促的敲击声。
\"手机...\"她哆嗦着摸向羽绒服内袋,摸到郝宇轩偷偷塞进来的暖手宝时突然顿住——那个总爱把监控时间精确到秒的男人,绝不会允许电子设备在祠堂里发光。
缠在脚踝的冰凉物体突然收紧,赖诗瑶在绝对的黑暗里摸到族谱封皮凸起的烫金纹路。
指尖划过某个熟悉的并蒂莲图案时,腕间红绳突然发出灼目的金光,照亮族谱扉页半枚残缺的鸳鸯锁印记——与她襁褓里带出来的银锁纹样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