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潮气渗进绷带,李天佑蜷缩在应急灯投下的光晕里,磺胺粉的苦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发麻。止痛片让他眼前泛起诡异的蓝雾,耳边却清晰回响着李涯的怒吼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天佑猛咬舌尖逼自己清醒,后腰撞上岩壁的刺痛让他想起甩手雷时炸翻的糖墩儿摊子,摊主老太太被炸进臭水沟时骨头碎裂的脆响,比子弹擦过他的肩胛还要疼的扎心。
应急灯忽然";滋滋";闪烁,洞壁上晃动的影子仿佛谢若林油光水滑的分头。“两个月前......霍金斯......美军仓库......”情报贩子谢若林黏腻略带结巴的声音在颅腔内打转,李天佑攥紧手里染血的绷带,早该想到的,是自己太大意太自负了。
“咳咳。”血沫呛进气管的灼痛让他佝偻成虾米。左手在虚空乱抓,不小心把空间里囤的威士忌撒在了伤口上,激得他浑身抽搐。玻璃碎片似的记忆不断扎进神经:保密局特务攀上屋顶时的狸猫身法,李涯指挥包抄时的三角队形,还有自己慌不择路甩出擀面杖充雷管的蠢样。
“老子算哪门子穿越者......”他扯着嘴角苦笑,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怀表链上,表盖里嵌着的小相片早被血污糊住,那是搬新宅时全家在槐树下的合影。
突然,谢若林在咖啡店里拖延时间的絮叨刺破迷雾:“保密局局长夫人后天从广州回天津......”记忆如胶片般倒转,李天佑突然想起原剧中李涯怀疑余则成夫妻是红党,找到谢若林展开合作,谢若林雇佣许宝凤假扮被国党俘虏的八路军战士,故意出现在翠萍面前,引诱翠萍暴露身份,并用箱子里的小录音机录下证据。
按照剧情发展,翠萍之前应该已经在街上遇到假装因为腿受伤而不幸被俘的";八路军战士";许宝凤,并对她刻意展现的坚贞不屈的意志而折服。
而保密局局长夫人吴太太从广州回来的当天,两人在去佛寺上香的途中再次遇到许宝凤。这次许宝凤假装从国党守卫手中重伤逃脱,由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寺庙里,这次翠萍果然中计,救出许宝凤并将她安顿在旅馆中。
这次翠萍的暴露虽然被余则成险之又险的化解,但由于一时心慈手软,没有灭口,导致后续翠萍再次暴露,不得不提前撤离天津,阴差阳错的造成了余则成和翠萍彻底错过后半生的悲剧。
天津有大悲院和海光寺两座佛教寺庙,但是海光寺早就毁于战火,只余一株古槐。而大悲院香火旺盛,近期还有住持倓虚法师给信徒讲经,因此翠萍和吴太太上香的寺庙只能是大悲院。
大悲院位于天津市河北区天纬路,想要去大悲寺就必须进城,但李涯肯定已经在天津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进城太冒险了。
“后天......后天!”李天佑猛然挺直脊背,牵动伤口迸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血珠顺着绷带缝隙渗进衬衫,晕出一片紫黑色图案。
他哆嗦着摸出怀表,表面裂纹将";癸未年";割成两半。距离吴太太抵津还剩三十六个时辰,而此刻自己瘫在百里外的山洞里,右肩伤口化脓发烫,连握枪都成问题。
“余则成......翠萍......”李天佑将额头抵在冰凉岩壁上,穿越者的先知优势此刻却成了枷锁。原着里夫妻二人分别的惨剧历历在目,而眼下自己连挪动都困难。
“去他娘的,干了!”摸索着撕开空间,李天佑发狠咬开一支吗啡针剂,冰凉的液体注入静脉后,把强光手电咬在齿间,手术钳夹着酒精棉捅进肩胛伤口,腐肉被生生剜出的瞬间,他在剧痛中发出狼嚎般的嘶吼。
";咔嗒";,勃朗宁枪机在掌心擦出火星。李天佑用左手对着虚无处练习瞄准,每扣动一次扳机,肩胛的枪伤就灼烧一次,他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北平后要好好练习枪法。
晨雾未散,李天佑蜷在运煤车底部的转向架旁,指甲缝里嵌满车轴上的油泥,煤渣混着油污黏在伤口上,像撒了把盐。好在他已经提前把右肩伤口用鱼鳔胶勉强黏住,虽然每喘口气都像有把钝刀在剐骨头,但好歹不会流血了。
远处城门口处传来保密局特务用铁皮喇叭喊话的回声:“每个车底都要照手电,车上的货物都要打开查看!”他屏息将身子缩成团,右肩抵着冰凉的车底,残留的血腥味,还是引来了保密局的狼狗。
“汪汪汪!”狼狗突然跑过来冲着车底狂吠,三名特务的皮靴声骤然逼近,手电筒光束扫过车轴时,李天佑从空间里甩出半个发臭的猪肝。狼狗扑向腥气猪肝的瞬间,他翻身滚进相邻的运泔水的驴车车底。
“他娘的,这畜生。”特务的刺刀戳进煤车车底,一无所获。而刺刀挑开泔水桶桶盖的刹那,李天佑从空间倾倒出早备好的潲水,蛆虫混着菜帮子";哗";地浇了特务满靴,趁对方跳脚咒骂的当口,泔水车已经通过检查,晃进了南市胡同。
李天佑趁机滚出车底,穿着沾满煤灰的麻布短衫与苦力们融为一体。街边的布告栏刷着新鲜浆糊,悬赏令上的虬髯大汉画像旁,赫然添了张素描,正是他在棺材铺甩手雷时的侧影。
大悲寺的后巷飘着檀香味,运柴火的板车正在卸货,李天佑佝偻着混进挑夫队伍,钻进了大悲寺的柴房。辰时三刻,知客僧敲响云板,李天佑偷了件僧袍混在上早课的居士里,木鱼声盖住了他蹒跚的脚步声。当队伍经过地藏殿时,他闪身藏进佛像后面的暗龛,这里能俯瞰整个前殿和院子。
前殿知客僧“海众安和,普同供养——”的唱经声里,翠萍的大脚布鞋踏过门槛的声响格外清晰,而李天佑的角度也能清晰的看到,许宝凤正在院门外整理手中精致的小箱子和身上的八路军军装,这娘们假扮的";被俘八路";马上就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