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有1080阶台阶,此刻折返,林栖不禁双腿打颤,鞋跟都开始摇晃了。
傅寒洲瞥了眼她竭力控制摇晃的鞋跟,及时搀住她胳膊。
眼眸微亮,不露声色道:“林经理对客户的服务范围,包括背客户下山吗?”
那个背字咬的极重,好像怕她听不清楚。
林栖瞠目结舌,吃惊地侧头看他,试图挣脱回手臂,这么奇葩的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
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声音有点发抖:“傅总,我也很想背您下山…只是我实在背不动您……不如您换个要求?”
傅寒洲仅用三五分力气便禁锢住她,似乎在认真想了几秒,挑眉问道:“真的?”
林栖咽了咽口水,点头如捣蒜:“真的,只要合理都可以。”
傅寒洲垂眸掩住眼底的狡黠,一本正经道:“或者我背你下山。”
呵~
林栖警惕起来,用力挣脱胳膊,眼底闪过不悦,语气倒还算客气:
“傅总,您这是一招鲜吃遍天,能不能不要故技重施。”
居然用同一个套路来对付她。
说好听是故技重施,说难听是……黔驴技穷。
当然,她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腹诽。
傅寒洲不知有没有听懂她的暗讽,抬颌示意她摇晃的鞋跟,温声提醒:“你再继续走下去,鞋跟断了是小,很有可能会崴脚。”
林栖无语。
试图收回胳膊,说起这个她有点气愤,是谁明知她穿高跟鞋还非要爬山。
两人拉拉扯扯间,林栖脚下不稳,差点儿直接栽下去,惊魂未定之间,傅寒洲揽住她的腰。
“没事吧?”傅寒洲关切道。
她摇摇头,牢牢拽住傅寒洲的衣摆,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台阶,这要跌下去,怕是十天半月下不来床。
一阵风过,银杏树叶扑簌簌飘落,清风吹来乌木和檀香的气味,好闻又令人安心。
傅寒洲垂眸,瞳仁里闪过微澜,她因受惊白皙透亮的脸颊泛起浅红,长睫如蝶翼颤震,绯红唇瓣轻启。
身穿长款西装外套,内搭修身毛衫,勾勒出她玲珑曲线,细枝挂硕果,纤腰盈盈一握,阔腿裤随风摇曳,衬出她笔直修长的双腿。
林栖微微后仰,僵硬在原地。
发丝不经意拂过他的脸,他呼吸微滞,竟有些透不过气,仿佛那几缕发丝缠在喉间。
傅寒洲的掌心逐渐发烫,热度透过单薄毛衫灼伤肌肤,林栖回过神来,借力站稳。
只是傅寒洲并未松开,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林栖掰开他的手,垂眸提醒:“傅总,我们该下山了。”
傅寒洲喉结滚动,看见她长睫轻颤,从她发顶取下银杏叶拿在手中细看。
可能是山势过高,林栖莫名觉得空气稀薄,有点缺氧的感觉,提步下山,鞋跟晃得更厉害了。
“这个鞋,你穿不到下山了。”傅寒洲跟上来欲搀扶着她。
林栖避开他的手,小心翼翼下台阶,“能多陪我一会儿,我就不至于光脚……”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鞋跟断了。
她不受控的摇晃着,心悬在嗓子眼,吓得脸色惨白,瞬间脑补出裹成木乃伊躺在病床的样子。
“啊……”那声惊呼来不及发声,她就咽了回去,失衡的身体忽然落进乌木沉香的怀抱。
好在傅寒洲眼疾手快揽抱住她,这才没有摔倒。
垂眸细细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眸底有不自知的缱绻微澜划过。
秋风过耳,吹起她一头蓬松柔软的乌发,顺滑发丝在浮光里飘逸着。
再度扶着她站稳,关切询问的声音不觉有几分喑哑:“有没有崴脚?”
林栖心中懊恼,接连两次险些摔倒,不免有故技重施的嫌疑,惹人多想,心里升起尴尬与羞愧。
渐渐恢复血色,活动脚腕并未有不适感,摇摇头道:“没有。”
把身侧的男人当做支点,弯腰侧身捡起折断的鞋跟,拿在手里看了看,强颜欢笑道:“这下我只能单腿蹦下山了。”
傅寒洲失笑,生怕她站不稳摔倒,用力揽住她,提议道:“扔了吧,我背你下山。”
林栖拿着鞋跟似有不舍,想到这是肖骁送她的礼物,惋惜道:“就这么坏了。”
“是他送的?”
“嗯。”
见她这样,傅寒洲脸上乌云密布,眼底浮起黯淡,语气冷淡道:“没准儿之前就松动了,只是你没有留意。”
“怎么可能?”林栖并未多想,下意识地说:“应该是今天爬山爬的。”
傅寒洲幽幽叹口气,没再和她争论,走下台阶,挺拔身姿如一座山,微弯下腰,回头,用眼神示意她爬上来。
“走吧!这下只能我背你了。”
林栖迟疑片刻,轻轻把鞋跟放在台阶旁。
要么光脚下山,磨一脚水泡,要么……
她没有纠结太久,神情极不自然,把包包隔在两人之间,肢体僵硬地趴在傅寒洲背上,为避免贴近傅寒洲的脸,她梗着脖子,尽量把脸移开。
“麻烦傅总了。”
大庭广众之下,让异性背她,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都有点尴尬。
这样的暧昧举动,她和肖骁都没有过,眼下却和傅寒洲有这样的举动。
可能是两人气质斐然,自然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来来往往的香客纷纷侧目,有人把这当做小情侣的秀恩爱戏码,见怪不怪又忍不住艳羡的多打量几眼。
吃瓜路人的眼神,林栖自然看得懂。
恨不得把头埋在傅寒洲背上,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她的脸。
但她没有那样做,因为那样只会更暧昧。
女人柔软的身体僵硬地趴在他宽阔结实的背脊,轻缓微热的呼吸落在颈侧,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和紧张感,抱住她大腿的手暗自加了一两分力度,呼吸却不由得放轻。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感谢落到实处。”傅寒洲微侧过脸,两人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乌木气息与幽香融为一体。
林栖像个僵硬的木偶儿,直愣愣在他背上,见他回头,慌忙伸手挡住脸,略微慌乱又尴尬地承诺道:“请吃饭可以吗?”
傅寒洲双眸一亮,喉结上的朱砂痣略微发烫。
“我有个要求。”托着她大腿向上颠了颠,“比如……”
略烫的气息和乌木香扫过她耳后,傅寒洲声音沉缓:“饭局不能少于三个小时,禁止带第三人,还有,拒收商业提案。”
林栖没有留意他说什么,把脸都快扭转一百八十度了,身体也向后扭曲着,姿势怪异又别扭,提醒道:“傅总,您再不看路,我们两个会一步到位,直接滚下山。”
“我当你默认了。”傅寒洲眼底漾起细碎涟漪,感觉到背上的人都快掉下去,语气温和:“好了,我们下山了。”
闻言,林栖缓缓回身,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
乌木的气息萦绕左右,似是一张帷帐将她笼罩其间,层纱叠幔,又似一场气味构建的华胥幻境,摄人心魄。
傅寒洲的步伐平稳有力,不急不缓,细微的颠簸晃得她竟有点昏昏欲睡。
耳畔的喘息声渐大,她看了眼望不到头的蜿蜒石阶,余光瞥见傅寒洲的脖侧和耳朵泛红,冒出细密的晶莹汗珠。
“傅总,您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尴尬不已。
“你帮我擦擦汗,可以吗?”傅寒洲并未理会她的提议,喘着气,转过脸请求道。
不等她拒绝,又补充一句:“手帕在西服的口袋里。”
林栖迟疑地伸手,掠过他肩膀,好像够不到,她正欲往上爬,傅寒洲适时把她往上颠了颠。
她触到他口袋方巾的一角,轻轻扯出来,指尖颤抖着替他擦拭汗水。
方巾轻柔生疏地擦拭皮肤,傅寒洲喉结发结,轻微温热的气息扫过颈侧,他愈发感觉热。
环在脖颈的手臂露出纤细皓腕,她终于没有那么排斥他了,傅寒洲唇畔不觉牵起浅笑。
没等林栖尴尬太久,很快她就不尴尬了。
倒不是走到山下了,手机铃声响起,她从兜里摸出来接听。
“栖栖姐,怎么办……你在哪里?”王琪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林栖打了个冷颤,心里隐约有不好的感觉,握紧手机,尽可能平静地问:“怎么回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王琪哭得稀里哗啦:“搭建的工人从桁架上摔下来了……怎么办啊?”
林栖脑子里嗡的一下,手心渗出来一层冷汗,下意识地环住傅寒洲的脖子,深呼吸几口,调匀呼吸问:“这次活动是外包给原来的搭建公司吗?”
麦肯有长期合作的搭建公司,对方公司为工人买有保险,如果出事,保险公司可以赔付。
如果搭建公司不给工人买保险,出事以后,工人也只会找搭建公司扯皮,麦肯不用担太大的责任。
麦肯之所以找供应商做搭建,不愿自己从外找工人,就是为了规避风险。
王琪能哭成这样,说明事情并不简单。
林栖的担忧很快得到验证,王琪吞吞吐吐道:“不是,这次……是我找的临时工。”
“你说什么?”林栖急得差点儿从傅寒洲背上跳下来,声音也因焦急提高了几分。
“你再说一遍!”
王琪边哭边道歉:“栖栖姐,我知道错了,你快想想办法……”
关于找临时工做搭建这件事,林栖三令五申,千万不能贪图便宜找临时工,很多临时工没有买保险,高空作业危险系数太高,一旦出安全事故,把公司卖掉都赔不起。
可王琪居然敢阳奉阴违,林栖脑子嗡一下炸了。
林栖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叫救护车,工人到医院了吗?人怎么样了?有几个人受伤?”
王琪哭得要断气了:“救护车刚到,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
挂断电话,林栖的后背早已湿透,秋风吹来,冻得她直哆嗦。
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天塌了,作为麦肯的股东,她也要担责,而肖骁是法人,弄不好会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