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见你出去了一趟,是什么事?”
赵琳看了小萝卜头们,目光停留在叶承羽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叶西洲问:“和枫哥儿他们有关。”
赵琳点了下头。
“我三哥派人来说,他把枫哥儿带走了,我觉得应该是枫哥儿出事了。”
叶西洲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姜国公府和广平侯府的动静。”
“好。”
叶西洲出去没多久,叶欣就进来了。
赵琳问她:“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外面姑娘们玩呢?”
叶欣说:“是父亲叫我来的,他说他有点事,让我来帮母亲照看一下弟弟们。”
“你弟弟们睡着了,没什么需要费心的,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叶欣笑着摇摇头:“我也没什么想干的,正好和母亲说说话。”
“那我们去外边,免得惊了你弟弟们。”
“好。”
赵琳和叶欣来到外间说话,言谈间提到秦王妃今天当众送予凤钗的事。
赵琳说:“平阳侯的女儿很值钱,平阳侯府的婚事也很有价值,如果你有心上人,你父亲可以保你嫁给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如果你没有心上人,我和你父亲也能保你一世无忧。”
“只不过我和你父亲的想法不太一样,你父亲想的是,你可以在家做一世姑娘,我想的则是,你有本事自立门户。”
“就目前来说,我和你父亲还活着,平阳侯府就还是你们的家,但等到我和你父亲去世,平阳侯府就只是你二哥二嫂的家,不会是你的,也不是你其他兄弟姐妹的,只是你二哥二嫂的。”
“从感情上来说,你们可能还是一家人,但从事实法理上来说,你们会开始有亲疏远近,因为家中有了新的骨肉,所以那个家的归属也会有所变动,它会从我和你父亲手里,渐渐过渡到下一任侯府继承人手里,也就是你二哥二嫂。”
“所以在很早之前,我就为你们每个人都备下了宅邸,等到合适的时机,就把你们分出去住,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无论那时,你是否嫁人。”
“对你二哥二嫂来说,不必过多承担弟弟妹妹们的人生,他们会过得轻松些,而对你们来说,不必仰承嫂嫂和侄子侄女的鼻息,会活得自在一些。”
“所以你要想好,你是嫁人,还是不嫁人。”
“如果嫁,是把婚事交给我和你父亲,还是把婚事攥到自己手里,你是要找一个一心一意的心上人,还是要选一个势均力敌的盟友,亦或是一个任你操纵的傀儡。”
“如果不嫁,那我希望你能学会置业谋财,如果不想学,或者学不会,那我希望你可以考虑到,将来我和你父亲离世以后,你会直面嫁不出去的流言蜚语,以及可能被宗族亲朋排挤、算计、利用,如果这些你都能接受,那就不要想那么多,如果你觉得难以承受,那不妨先考虑下自己以后的路。”
“你父亲位高权重,各方势力都想要拉拢,而联姻,是巩固利益的最好方式,无论是你,还是你两个哥哥,只要你们的婚事没有尘埃落定,就会被人一遍一遍的拿出来说,我和你父亲当然可以一遍又一遍的挡,但欣姐儿,你要确定自己的心志,是坚定不移的,即便要改,也一定是因为有了对你更有利的局面发生,而不是你觉得这样也可以,那叫将就、妥协、认输。”
“如果一个人,将就了一两次,妥协了一两次,那很难说,他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然后第五次,第六次,很多次,以致熄灭自己最后的心气。”
“欣姐儿,你很喜欢秦王世子吗?”
叶欣愣愣的点了头,随即又赶紧摇了摇头。
赵琳笑了一下。
“那你干嘛要问他呢?”
“秦王妃今天不是送了一只凤钗吗?说是给秦王世子求亲用的。”
“可惠妃之前也送过一只凤钗,怎么不见你事后问我呢?而且秦王妃都没有说要为世子求亲呐。”
叶欣疑惑的皱着眉:“秦王妃不是说了?”
赵琳说:“那不是我问的吗?她在给你凤钗的时候,可没有明说啊,这东西不明说,就是用来试探态度的,若我们接了,别人就默认我们要商谈婚事了。”
“那……母亲你今天收了。”
“那我也不能娶她啊。”
叶欣想起赵琳在宴会上开的玩笑,忍不住松了口气,笑了出来。
“母亲,我没有喜欢秦王世子,是那天他送我回来,我觉得他还不错,如果父亲母亲实在不好推辞,那答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可以,母亲,我不想嫁人,我有想做的事,嫁人,已不在我的计划里。”
赵琳笑了笑说:“我为你请的老师就快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叶欣拧眉想了想:“好,女儿记下了。”
——
平阳侯府。
赵明华守在叶承枫身边,直到他醒过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你父亲母亲马上就回来了,为防在护城山庄把事情闹大,我就先把你带回来了。”
“谢谢舅舅。”
“不客气,你见到你亲娘,现在是怎么想的?”
叶承枫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赵明华说:“那你想不想听我说说。”
叶承枫没说话,只定定看着赵明华,赵明华叹了口气,为叶承枫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说:“不管你的亲生父母是谁,身上又背着多少恩怨仇恨,你现在都是平阳侯府的四公子,就像你刚刚喊我舅舅一样,你并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人。”
“你曾学过武功正义,也曾学过温柔礼仪,只这些,你就该知道要怎样好好生活下去,没有来路又有什么关系,人都是往前走的,只要有归处便好,归去的路上,再顺便想想做什么,这一生便不至于空虚到陷入情绪里。”
“平阳侯府是你的归处,我和你舅舅姨母亦是。”
叶承枫眨了眨眼睛,流下两行泪,赵明华在他脸上盖了方帕子。
“半月算得上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虽在你父亲的管制保护下,改邪归正了二十余年,但她本性难移,终究不愿放下执念,你们的母子情分,也注定仅有这短短十年,十年虽短,却也确实够你念她一生,不过不要钻了牛角尖,枉费你父亲的一片苦心。”
“我父亲的苦心,是我母亲对我做了什么,但没成功吗?”
赵明华说:“是,你母亲是半月教的教主,功力擅长蛊惑人心,尤其是意志不坚之人,更容易受其害,你父亲一直在寻找压制她的办法,最后将其实验在了你们身上。”
“你父亲的功力天生与你母亲相克,你们的内力则是会反噬你们母亲的功法,既是为了防止你们受其害,也是为了你们能将你们母亲的功力散尽,能送她早登极乐,她这般活着,也是折磨。”
叶承枫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
赵明华给的那方帕子,很快染湿。
叶承枫哭着说:“所以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了我母亲吗?”
赵明华说:“你焉知,你母亲不想解脱,你父亲对你母亲一见钟情,若你母亲后来对他不曾有心意,他又怎会远走高飞,将你母亲藏起来,若不曾知晓你母亲的痛苦,不曾明了你母亲的心意,又岂会在你和你弟弟身上谋划这样一件事。”
叶承枫突然起身,满脸泪痕的看着赵明华:“你既说我父亲母亲心意相通,我所见也是我父亲母亲心意相通,那我母亲,我养母,平阳侯夫人所说我母亲陷害我父亲就不成立。”
叶承枫焦急改口,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和赵琳、叶西洲做了区分,着急的和赵明华说:“若我父亲母亲心意相通,那我父亲又不算十恶不赦的坏人,那我母亲又怎么会重操旧业,和姜国公府一起使用邪术。”
叶承枫越说越激动,抓着赵明华的手越来越紧。
“我父亲母亲,是姜国公害死的,是不是?我母亲,她受了姜国公府的胁迫,是不是?你和我现在的母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母亲怎么了,我们一家原来好好的,我们……我们一家原来好好的。”
叶承枫扑到赵明华怀里大哭,赵琳和叶西洲赶回来,进到叶承枫的院子,来到内室看见这副情景,小心的问:“怎么了这是?”
叶承枫从赵明华怀里抬起头。
“我看见我母亲了。”
赵琳来到床边,把叶承枫抱进怀里。
“好孩子,没事,都会过去的。”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真相。”
叶承枫因为受伤,再加上情绪激动,脸色苍白难看。
赵琳抚着他的背安慰说:“你别着急,我也还不知道呢,听听你三舅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