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会意,她从随身药箱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和一块扁平短木条,上前俯身,拉起施寒岄衣袖,将她衣袖中剩余药粉慢慢刮进了白瓷瓶中。
待医女收好白瓷瓶,施寒岄又将自己双手递给她,医女换上一块白手帕和一支尖细木针,将施寒岄藏在双手指甲中的剧毒粉仔细刮下。
用白手帕包好毒粉,医女在木针上裹上一层薄绢,往薄绢上倒上药水,为施寒岄清理干净指甲。
施寒岄收回手,从头上取下白玉珠簪,插到了医女发髻中。
医女伸手指了指施寒岄的脚,询问是否要为她看伤。
施寒岄摇头示意不用,扭脚是她装的,腿上有些擦伤倒是真的,不过也不严重,擦点药就行。
“公主,身上伤口一两日内莫要沾水,仔细上药即可。”医女适时开口。
施寒岄看着医女,“本宫今日见父皇略显疲惫,太医院平日可要仔细上心些才是。”
“是。奴婢告退。”医女微微颔首,拎着药箱离开。
开门后,郁沉云拦住了她,“公主身上的擦伤可严重?脚扭伤可严重?”
“回驸马,公主伤得不重,仔细养着即可,脚上扭伤近日不可落地。”医女垂眸答道。
郁沉云松了口气,“有劳了。”
郁沉云转身进屋,见施寒岄呆坐在床上,同他四目相对。
方才哭得狠,此刻她双目又红又肿,跟上火的青蛙似的。
郁沉云心里油煎一样难受。
“驸马。”施寒岄见郁沉云傻站在门口,她出声唤人。
“公主可是有事吩咐?”郁沉云大步走向床榻,站在了床前。
施寒岄浅笑摇头,“只是想着今日出不了宫,驸马吃不上小厨房的红烧肘子了。”
施寒岄被带来亦乐宫时时辰已经不早,太医来之前宫门就已下钥,如今因着刺客一事又全宫戒严,今夜是得留在亦乐宫过夜了。
郁沉云感动得无以复加,公主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伤成这般模样都还记得他没吃饱饭。
“公主。”郁沉云言语发颤,带着淡淡的鼻音,“吃不上不打紧的。臣……臣去唤宫婢来伺候公主净面更衣?”
郁沉云见施寒岄脸蛋脏兮兮的,才想起来她还未净面,公主每日都要净面沐浴,今日她身上有伤,医女说不能沾水,应是不沐浴了吧?
“不急。我有些乏,方才又突遇刺客,我这心里实在是害怕,驸马陪我一会再去唤宫婢吧。”
听着她是真被吓得不轻。
郁沉云当即应了下来。
施寒岄垂眸,再等一会,外面情形应就稳定一些,那会再唤宫婢进来,她也能打探一二。
郁沉云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犹豫几瞬后,他迟疑问道,“公主今日怎会遇到刺客?”
郁沉云猜测,今日事情也许不是施寒岄明说的这般。
当时宫宴后,皇帝直接把他带去了清正殿,他记得施寒岄当时说的是会先回府命人做好肘子等他,为何又会在宫中逗留多时?还跑去北遥宫见到了刺客?
再者,施寒岄两世都以四公主做计,前世甚至将四公主弄到痴傻被逐出宫的境地,说明施寒岄和四公主关系并不亲近,为何会同四公主一起出现在北遥宫?
不止四公主,还有二皇子,宫宴后,皇帝并未留二皇子在宫内议事,二皇子为何也留在了宫中,还恰好就去了北遥宫救人,恰好就碰到了施寒岄和四公主。
“唉……”
施寒岄轻叹,疲惫,还要编故事应付这个驸马。
“你跟着父皇走后,我本欲出宫回府,刚走出清正殿,四皇妹就喊住了我,她说,我出嫁后,好些时日都没同我说上话,想与我一道走走说说姐妹间的私密话。
我们一道往母后的坤和宫去,可是半路,四皇妹说她丢了东西,让我一起帮忙找找,寻来寻去,不知怎的就快到了北遥宫,后来就遇到了刺客。”
郁沉云静静看着她演。
施寒岄这说辞,说给旁人听没多大漏洞。
皇后和四公主在外人面前向来注重维持表面形象。当年皇后将施寒岄这个没有母族依托的公主接入坤和宫亲自抚养,收获了贤淑美名。
次次宫宴,众人见三公主人比花娇,至今在外,旁人提起皇后都由衷赞一句贤惠良善,将三公主养得这般好。
四公主从小娇养,有时在外会被人三两句激得失了风度体面,露出本来面目。
但一来有皇后相助,二来她欺负施寒岄施寒岄也从不声张,故而在外,很多人都以为施寒星和施寒岄是感情很好的姐妹。
故而施寒岄说四公主邀她话家常,请她帮忙寻东西都能说得过去。
但关键是,郁沉云知道施寒岄和四公主面和心不和,知道皇后表里不一,知道施寒岄在坤和宫约莫是不好过。
这样一来,施寒岄这话就很有问题,得反着来解。
四公主喊住了她,强拉她入北遥宫才是事实。
而四公主为何要拉她去北遥宫?郁沉云想到出现在北遥宫的二皇子,想到今日侧殿中二皇子看施寒岄的眼神……
“公主,四公主她想害你是不是?今日她故意引你去北遥宫是不是?”郁沉云压着怒意问道。
施寒岄正专心编故事,怎料突然听得郁沉云问这一句。
她敛下惊诧缓缓抬眸,他如何得知?又为何如此肯定她和施寒星关系不好?就连她那父皇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