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他是想眠的。
但是,若她还是这么把持不住勾他,那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沦陷。
他又不是柳下惠,他这么喜欢她,要是她铁了心想要做什么,他肯定不会誓死不从。
他也不敢誓死不从,万一抵死不从,她觉得无趣,去寻了旁人消遣可怎么办?
可真的沦陷了,那岂不是就让她觉得,他甘心当个消遣的玩意儿了?如此一来往后哪还能得她珍视看重?
很烦。
很纠结。
但绝对不能让她有这种念头!
这件事情上,郁沉云不想让步。
想眠,但不能眠。
双手紧了紧拳,“臣回丹青院去歇息。”他道。
“驸马倒是个很特别的人。”施寒岄看着他笑道。
她长在皇宫,常听宫中娘娘下人们议论的就是她父皇今日幸了这个嫔,明日宠了那个妃;也常听人说起朝中哪个大人、将军又纳了几房美妾;或是哪家儿郎养了外室,险些娶不上正妻……
听得多了,施寒岄便也觉得世间夫妻、男女之情多是如此,不需要对对方有多了解,不需要有多郑重其事,只要瞧得上眼或是于自己有所助益,两人就能睡到一张榻上去。
金安除公主外,女子不可有多夫,但男子无论是皇子亦或是平民百姓,都能娶妻纳妾。这样的环境下,真正甘心做驸马的男子也极少,前朝几代,即便有公主不纳小只守着驸马一人,仍会有不少驸马背着公主在外养了家室。
故而施寒岄向来对自己的驸马没多大期许。施寒岄成婚,是因为要摆脱皇后出宫,也是因为作为公主,年纪到了,成婚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她成婚的因素里面,两情相悦从不是主要考虑的事情。
对于驸马,无论是谁,不碍她事,品性尚可,洁身自好,她就可以让这人一直稳坐驸马之位。驸马只要基本上合她心意,她便不会想着休夫或者和离,这两件事不费力,但费时麻烦,她不想把时辰浪费在这种琐碎的小事上。
成婚也好,方才同郁沉云亲近也罢,施寒岄都将这些当成夫妻间正常流程,她不排斥,这便是于她而言的水到渠成。
她的确没想到,郁沉云会如此在意她对他是否有情,因着气恼羞愤,他那脸上的红就没褪下去过。施寒岄觉得新奇,竟还真有儿郎这般重情,非要有情才能让她亲?
“臣告退!”郁沉云紧咬着后槽牙,两侧腮帮子微凸,似是气得狠了些。
还驸马是个特别的人~
她嘲笑他也就算了,还出言讥讽他,郁沉云只觉自己诚挚的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珍视自己对施寒岄的感情,他不想这份爱意里掺有杂质,也不想亵渎了这份情意。
可她终究是难以理解他这片赤诚。
眼见郁沉云就要大步跨出屋子,施寒岄忙开口拦人,“驸马不要和离书了?”
郁沉云止住脚步走回床边,朝施寒岄伸出手摊开了手掌,没好气道:“请公主还给臣。”
施寒岄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掌,而后一勾唇,直接伸手牵住了他。
郁沉云惊得猛一下收回手,因着力气过大,险些将施寒岄扯下床榻来。
施寒岄脸都黑了,“没有情意连手也碰不得了?”她是不是太纵着他了?别说拉拉小手亲亲嘴,那就是让他现在脱光了侍寝都是使得的!
施寒岄鲜少发怒,但是真要激起了她的斗志和怒意,一时间也难以善了。
郁沉云也有些慌乱,他收手太快,险些伤了人,此刻他已经匆忙弯腰去扶人起身,左看看右瞧瞧,嘴里急着问:“可有伤到公主?”
施寒岄冷着脸,双臂一伸,勾着人的后颈就把人带到了榻上,她利落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手指捏上他的下巴,作势就要朝郁沉云唇瓣上压上去。
她倒要瞧瞧,今日就亲了他还能怎么地?
郁沉云因着方才大动作差点伤到她,此刻他不敢有太大反抗,眼见施寒岄凑近他,他将脸倔强往一旁一转,施寒岄这一吻便落在了他的侧脸处。
“公……公主……强扭的瓜可不甜!”郁沉云气息凌乱,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刻他身上已经很不受控,她再勾他,他约莫是要彻底沦陷。
“甜不甜的本宫不得扭下来尝尝才知道?哪有听瓜狡辩的道理!”施寒岄强硬扳过他的脸,正打算再次吻上去,却在低头时见郁沉云双目赤红得厉害。
那眸中交杂的爱怨伤痛之强烈,让她一时难以下口。
她动作陡然顿住,“就这么不愿?”
“公主,”郁沉云声音有些沙哑,“臣真的不想亵渎了对公主的情意。”
不是仅仅因着一点好胜欲,因着一点兴致乐趣,她爱他才这样,才是极好,才是他想要的亲近。
现在这样,他很难受,身心都难受,烈火焚身难受,她不尊重他的这份情意也让他难受,她不珍视他更让他难受。
施寒岄望进他眸中,窥见他纯粹而又热烈的爱意,她竟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无端生出一种她罪孽深重的感觉来。
深吸一口气后,她翻身坐在郁沉云身旁,“不愿的话,驸马还能推不开本宫吗?何至于跟个被糟蹋的良家男子似的委屈。”显得她多么丧尽天良似的。
郁沉云迅速坐起身来,默默挪到了床边和施寒岄拉开了距离,他闭眼静心,沉默了好一会,缓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平复下来。
“臣哪里敢推开公主。”他道。
施寒岄若真起了大兴致,铁了心想消遣,他不顺着,她不高兴了纳宠找别人怎么办?她前世就是这样,从不在男人上面委屈自己,后宫男子这个惹她不高兴了,她转头就去寻新欢了。
可他还是想多挣扎几下,为他的地位挣扎。幸好,她还没到不受控的地步。
施寒岄嗤笑一声,“别以为本宫瞧不明白你,驸马,你只是瞧着温顺,可没有多少你不敢的事情,左不过是看你愿不愿退让罢了。”
郁沉云睨了她一眼,她性子强势又果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入心,他不退让能怎么办?难不成让她退吗?她肯退吗?总有一个人要让步,都不让步,这日子怎么过!这夫妻怎么做!
平静下来后,郁沉云起身站到施寒岄身前,“公主,把和离书还给臣吧。”
施寒岄穿鞋下榻,缓步走到屋内桌案旁,取出和离书递给了他。
“谢公主。”郁沉云朝施寒岄诚心行了一礼,接过和离书转身就要离开。
施寒岄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扯着他往床榻边走。
郁沉云不愿挪动脚步,怎的?她还打算公主硬上弓啊?今日这事还没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