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些都可食用!”
见嬴政神色怪异,赢阴嫚笑道,随手将鹅肠放入辣锅煮制。
她介绍道:
“爹,这是辣锅底,夫君用一种叫辣椒之物调制,入口极辣!”
她忆起初尝火锅时的情景。
那时,她见肠肚肝脏,别说吃,连看都不愿!
可第一口辣鸭肠蘸酱入口后,那滋味令她永生难忘。
对她而言,那是味觉的冲击,故向嬴政介绍时,首推辣鸭肠。
“是吗?”
嬴政皱眉,见鸭肠煮不足三刻便捞出,置于芝麻酱中,心中满是疑虑,这真能吃?
他犹豫,不太情愿,可若不尝,又似不给女儿面子!
罢了,试试吧!
他怀着忐忑,用筷夹起辣鸭肠入口。
刹那间,他双眼瞪圆!
鸭肠劲道,芝麻酱香醇,辣味刺激,入口虽辣,却愈嚼愈香!
“好吃!”
嬴政猛吞口水,盯着那盘鸭肠,眼绽光芒,虽未开口,表情却在无声渴求再来一截。
赢阴嫚一笑,索性将整盘鸭肠下锅,分大半入清汤锅。
因夫君不喜辣,怕上火长痘!
“真美味!”
不久,辣锅鸭肠被嬴政一扫而空,他意犹未尽地望向其他食材。
随即好奇问赢阴嫚:“此物如何制成?辣味何来?你方才提及辣椒,辣椒又是何物?”
他虽为帝王,却非深宫之人,幼年在赵国长大,后征战六国,走遍天下,也未尝此辣味。
舒爽至极,过瘾无比!
“啊?这……”
赢阴嫚被问住,摇头道:“爹,这我不知,是夫君所创,需问他!”
她转向叶辰,眼神示意他解说。
“辣椒种类颇多,常见有青辣椒与红辣椒,长相如此!”
叶辰取出两种辣椒,青者硕大,红者娇小!
嬴政接过细看,点头称奇,凑近一嗅,那冲鼻辣味让他额冒冷汗。
叶辰笑道:“青辣椒多用于炒菜烹饪,红辣椒晒干后碾成粉,调制成辣酱,入锅便成此火锅!”
“就……如此简单?”
嬴政咽下唾沫,紧握红辣椒,心想回宫后定要寻此物,依此法炮制,天天享用火锅!
此味,太过诱人。
“爹,再尝尝这些,白菜、粉条、腐竹、豆腐,还有鹿肉、猪肉,皆美味!”
赢阴嫚说着,又往辣锅添料。
嬴政一看,又惊,这些他竟多半不识!
鹿肉、猪肉、白菜尚熟,其余粉条、腐竹、豆腐等,闻所未闻。
即便是鹿肉,也与常吃不同,竟卷成薄片,比衣料还薄!
这刀工何其精妙?为何如此坚硬?
此刻,嬴政如好奇孩童,边吃边问。
赢阴嫚耐心解释:
“爹,此肉用夫君说的‘干冰’冻硬,再以切肉机切成薄片!”
“粉条乃红薯所制,豆腐、腐竹、豆皮皆由黄豆而成!”
她侃侃而谈,大致讲解。
可嬴政更惑:“红薯何也?黄豆何也?”
此问又难倒赢阴嫚,她只知其味美,来源却茫然无知。
“红薯与黄豆皆地里种出!”
“喏,那边田里,再过几日便熟,可收成!”
叶辰指向远处绿意盎然的田地,长工正修整农具。
嬴政点头,未再多问。
一顿火锅吃罢,望着空盘,嬴政打了个饱嗝,仍觉意犹未尽!
却不好意思再吃。
他看出,叶辰似不喜他!
虽入庄后,他未失礼数。
但叶辰对他,能少言则少言,能不开口便沉默。
这分明是不喜之态!
此不喜发自内心,人家守礼,不过因教养与小嫚情面!
若无小嫚,他怕早已在县衙纠结是否亮身份。
关系僵至如此,再吃下去,恐惹叶辰厌烦。
他甚是懊恼,却又无奈!
身为皇帝,又能拿女婿如何?
况且,今日局面,多半由他造成!
若非当初极力反对婚事,对叶辰如此态度,何至于此?
一切,皆他之过!
“小嫚,那我便走了!”
嬴政开口,眼含不舍。
不舍的不止女儿!
还有火锅、食材、蘸料、水果,皆令他垂涎。
此外,这庄园藏着太多秘密!
如桃子为何如此硕大香甜?
梨为何套袋?
为何将蔬菜种于大棚?
更重要的是长生药,虽他几已认定叶辰非榜上之人,却未得确证。
这一切皆是猜测。
只要叶辰不亲口否认,他便无法释然。
疑问重重,此刻离去,他极不甘心。
他望向赢阴嫚,盼她挽留。
可赢阴嫚眼神闪烁,看了叶辰一眼,低头不语。
世上无人比她更懂叶辰!
她知,只要她开口,叶辰纵不愿,也会笑脸挽留,且能编出让嬴政无法拒绝的理由。
可她真能开口吗?
她看出,叶辰知父亲今日非为探女而来,已然动怒!
他忍而不发,未给嬴政难堪,非因脾气好!
而是爱她、护她,不愿她为难!
他宁可委屈自己,与父亲同桌用膳,耐心解说,也不甩脸色。
她非不明事理之人,更非蛮横之女!
夫君对她如此体贴,她怎能不心疼,不懂进退,强留父亲?
日后漫长,她可入宫探父!
“好吧!我走了,小嫚,常回家看看,你娘甚是挂念你!”
嬴政叹道,随蒙毅转身离去!
可就在转身刹那,叶辰忽道:
“岳父大人,且慢!”
“哦?”
此言一出,嬴政一愣。
叶辰要挽留他?
他终于回心转意?
嬴政心头一喜!
可未及喜悦散开,叶辰之言让他微僵:
“岳父大人,您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归,带些土产回去,皆大秦独有之物!”
言罢,一仆人牵来马车,车上满载桃、梨、西瓜、葡萄等水果!
更有辣椒、蔬菜、红薯、土豆,皆今日火锅之材,外界难寻!
满满一车,琳琅满目。
嬴政虽因无法留下而失落,见此却又欣慰。
这至少表明,叶辰并非全然厌他?
他俩关系或有缓和之机?
想到此,他兴奋点头:
“好!这些我收下!日后我定常来看你与小嫚!”
“嗯!岳父慢走!”
叶辰点头,躬身一拜。
此乃礼数,对长辈之敬。
蒙毅亦回礼,接过马车。
望着车上之物,他眼放光芒。
如此多珍品,真想讨要一二,可惜此乃女婿所赠,意义非凡,不好开口!
“叶辰,朕知有些话不该问,可此事如鲠在喉,临走前,只求你一句真话,可否赐教?”
叶辰扶赢阴嫚送至庄外,嬴政忽停步,郑重问道。
“若为长生药之事,便不必问了!”
“呃……为何?”
嬴政一愣。
“因你是小嫚亲人!”
“而我唯小嫚为至亲,她的亲人即我亲人,我承认与你尚有隔阂,但未至不可修复之地!”
“若你一再追问长生药,我会觉你在利用我,这亲情便会变味!”
“我自幼孤苦,无济世之志,唯珍亲情,不愿其变质,你可懂我意?”
叶辰坦言。
嬴政微怔,随即抱拳:
“失礼了!朕这就离去,你放心,此后绝不再提此事!”
言罢,转身即走!
赢阴嫚呆住,方才……父皇竟向叶辰抱拳?
何等震撼!
他乃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
功超三皇,德盖五帝,竟向她夫君行此礼?
此景,她生平仅见!
另一边,嬴政与蒙毅牵车,朝咸阳而去。
“蒙毅,你觉我这女婿如何?”
“呃……臣不敢妄言!”
蒙毅摇头,君之家事,他不敢评。
嬴政摆手:“无妨,随意说,今日你言皆无罪,不说反有罪!”
“呃……那臣说了?”
蒙毅小心试探。
“嗯!说吧!”
“臣以为,驸马乃高人,陛下以往,过于小觑他了!”
此言一出,他咽下唾沫,忐忑望向嬴政。
“哦?”
嬴政一怔,随即点头:“继续!”
“嗯!”
见秦始皇毫无愠色,蒙毅心中雀跃,忙接着说道:“此人虽居城郊,言行却井然有序,情义至重,做事颇具章法,令人肃然起敬!”
“就说今日初见,他得知陛下为其岳父,当即恭敬行礼问候,却未因您的身份而认错,这表明他行事自有准绳,您是他岳父,礼节自当齐备,可偷桃终究有失,他便不开口求饶,即便面对岳父,也绝不妥协,这便是他的坚持!”
“有理,继续讲来!”嬴政频频点头,神色愈发欣赏。
蒙毅兴致勃勃,又道:“再提那长生药,陛下今日与他聊及此事,他设想若仅得一枚,或许会赠人,可若拥有两枚,便绝不松手!”
“这话乍听平淡,实则深藏妙理,一枚长生药,服之仅保自身不死,孤身独活,亲友尽逝,这样的光景有何意趣?倒不如送给更需之人来得畅快!”
“可若有两枚长生药,情形便截然不同,他能与公主共存永年,共享天长地久,他曾打比方说,即便秦始皇亲临,他也不会交出,谁敢硬夺,他便拼命相抗!”
“坦白讲,这份真情令人感慨万千!连臣初听此言,也不禁热血翻涌!”
“确实如此,起初寡人闻之略有不快,可细细琢磨,这年轻人真是不凡,当年,倒是朕太过轻率,小嫚眼光独到,果真觅得一位可终身依靠的佳婿!”
嬴政轻声感叹,随即转问蒙毅:“你觉得……长生药是否在他掌中?他可是那金榜魁首?”
“扑通”一声轻响!
蒙毅当即屈膝跪地:“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臣不敢擅断,更不敢妄言,请陛下宽恕!”
“唔……”
嬴政闻言微愣,但很快释然,此事非同小可,长生药关乎生死,而生死又系大秦命脉,蒙毅身为武将,自不敢胡乱开口。
“罢了,起身吧,朕不怪你!”
“不过……朕倒觉叶辰有句话颇有深意!”
“他是个重情之人,可寡人并非真就无亲无故,不慕情义!”
“故而,朕心意已定,不论此叶辰是否武榜之人,也不论他是否握有长生药,朕都要看重这份亲情,此事重于一切!”
“陛下高见!”
蒙毅再度俯身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