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
“小婷?”周俊熙在人群的最后,唤住了一身黑色套装的温婷。
温婷眼眸红肿,目光带着呆滞,回身看他一眼,又低头,她的目光怕与他的相触:“俊熙哥?”刚唤出口,她的声音便低哑了。心底,是无法抑制的眼泪。是的,她只是用外表的坚强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脆弱,她的心,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慌,这两天,她只有靠安眠药才能入睡,那晚清晰而痛苦的回忆折磨着她的心,她其实很害怕,怕他看穿她。
周俊熙见她的模样,心底隐隐不安,“小婷,不要难过了,”他回头看着墓碑上温媪的笑靥:“这样的结果,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俊熙哥!”温婷的声音很嘶哑,可是,却带着一丝莫明的忿怒:“姐姐是被强,”后面的字,她无法说出口,她的心其实后怕,后怕中带着一种恐惧,如若,那晚,那晚那群人如果杀了她,那么她与温媪,似乎就是同一种结局了,而在报纸中,也会增加一条“悬赏启事”。可是,活着,却更痛苦,因为,有一种无法遗忘的痛楚一直折磨着她。
周俊熙适时的伸手掩住她的唇,他狭长的眸中,带着种种无法让人看透的痛苦:“有些事,不去想,不去听,便好了,不管她的从前怎么样,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可是,她在我心中,永远是那只跳着芭蕾舞的美丽天鹅,”说到此,他呜咽了。
温婷的泪水,早已经在夜晚流干,可是,心底的伤痕,却是无法抚平的,听着他的话,她的心,却更加的混乱了.. ….如若他知道,他知道那晚她的遭遇,还会这样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吗?还能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她吗?
她痛苦,垂眸。
周俊熙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她,是温媪的堂姐,而他,会将对温媪的疼惜,全悉落在她的身上,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被他拥住,温婷原本柔软的身躯,却有些僵硬,她,已经不再纯洁了,不再干净了,甚至,他的拥抱,都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脏,蓦的,她推开了他,转身,大步走入人群里… 在转身间,她湿了眼眶…因为,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她的突然离去,让周俊熙措手不及,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可是,她柔软的衣角却拂过他的掌手,冰冷,没有留下一点温度。
随着温媪下葬之后,周俊熙内心的痛苦,一点一点的,慢慢消失怠尽,生活,仍旧在继续中。
让他意外的是,乐欣妍没有再苦苦纠缠,但是,却隔日会发一条短信给他,短信内容,大多是问好,如朋友间平静的问候。都说时间可以抚平身体和心里的创伤,但是,他心底的某些伤口,却越来越深,就像她的短信一样,不仅没让他平静,甚至,让他觉得她在渐渐逼近他,让他窒息。而就在刚刚,他又收到乐欣妍的短信:俊熙,生日快乐!
周俊熙的心底,百般滋味,
他早已起诉离婚,而明天,就是法院开庭的日子。
这段婚姻,早已经该划上句号了。只是她的不放手,所以,一直僵持着,但是,他不会让这种僵持持续太久的。即使失去一切,但是,只要能换来这段婚姻的结束,他都是愿意付出的。
“俊熙。”周母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温柔而慈祥:“今晚我和你爸在寒舍16楼预订了餐位给你庆祝生日。”
“妈。”周俊熙心底微微的苦涩着,自从他起诉离婚,与姐姐周欣妍吵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周宅,平日里,住在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里。而他,更没有与他们见过面,前段时间因为温媪的事他的情绪低落,从更没有与家人联系。
“俊熙。”周母并没有因为儿子的淡漠而放弃,她的声音仍旧那样温柔:“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和你爸的儿子,我们之间的亲情是永远割不断的,不要再让爸妈担心了,好不好?”她放低姿态,想要与儿子和好。
“妈,”周母的话语让周俊熙有些哽咽,低语:“好,我会到的。”
挂断电话之后,周俊熙开始向秘书询问今日自己的行程安排。
“下午只保留与网新广告公司家居馆陈设方案的磨合会,其他的,都帮我取消。”在他听完他今日的行程后说着。
网新广告公司,也就是温婷就职的公司,其实,这个会议他是不用参加的,但是,因为温媪的葬礼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而她的电话也打不通,打到她公司去,才知道她换了号码,可是,却问不到她的新号码。她的刻意回避,让他开始替她担心,这种担心里,无关爱情,有的,只是一种本能的责任,因为,葬礼上,她的憔悴的容颜让他担心。
而他,也不想失去一个可以轻松交谈,让他心情愉快的朋友,
可让周俊熙意外的是,下午的磨合会,却没有见到温婷的身影,而是网新公司另一位年轻的男设计师,后来,他私下问起来,才知道,温婷请了长假。
出了什么事?会请长假,而且,还不跟他联系?可是,周俊熙没有再多问了。
下午6点,周母打了电话给他,询问他到达寒舍的时间。
当他准时到到寒舍时,周倩雅早已经等在大厅外面,见着他,姐弟之间,因为那翻吵架,因为那一个耳光,有一瞬间的尴尬,而后,她熟练的挽着他的胳膊:“喏,妈订的是水云间,”她指着走廊那边的一个雅间:“爸妈都到了。”
推开门,诺大的雅间内,只有周父周母,周俊熙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勾唇,点头,可是却没有说话。
周母却红了眼眶:母子之间,竟然如此生疏了。
在唤服务员上菜之后,周倩雅合上雅间门,推着周俊熙坐到周母身边:“你姐夫去香港出差了,今晚,就只有咱们一家。”
到底,亲情有了裂痕,一家人,简单的寒喧着,再没有了往日的温馨与幸福。
还未上菜时,雅间门响起均匀的敲门声,周母看了看女儿,周倩雅优雅的走身,来到门口,手,却在瞬间碰上了开关,整个雅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俊熙刚回过神来时,只见门打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搁在推车上,上面,燃着几根蜡烛,昏暗的灯光后,推车扶手上,是一双漂亮的手,周俊熙心底有些不适,当他的目光随着那双手游弋后,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出现在他眼底,那唇畔,笑容似乎特别美丽。
“俊熙,生日快乐。”乐欣妍站在蛋糕后面,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温柔。似乎,两人的隔阂,两人的争执,两人从前的不愉快,全都不曾有过。
见周俊熙一言不发,而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时,安母与周倩雅换了一个眼神,“俊熙,快去吹蜡烛。”周倩雅伸手推推周俊熙的肩膀。
周俊熙的唇泛着一丝丝的嘲讽,走过去,俯身,吹灭了蜡烛。
“你还没有许愿!”乐欣妍小心翼翼的说着,言语间,带着一丝娇嗔,可是,却不敢走近他。
周倩雅打开雅间的灯,呵呵尴尬的说:“是啊,俊熙,你怎么没许愿就吹了蜡烛?”
“我已经许过愿了。”周俊熙转身,坐入席中。
见他没有排斥她,乐欣妍抿着唇,站在一旁。
周倩雅指指周俊熙身边的位置,示意乐欣妍坐下。
“许的什么愿?”安母想要调动席间的气氛问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周俊熙的薄唇,带着一丝丝嘲讽的意味,目光深深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倩雅。
周倩雅心虚,不敢直视弟弟的目光,只好说:“是啊,是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席间,周俊熙几乎一言不发。有的,只是喝酒,
一餐快结束时,周俊熙醉意明显,他扶着墙壁,走进了卫生间。可是,头却愈渐昏沉。
雅间内。
“这是2805的钥匙。”周倩雅拿出一把酒店的钥匙说:“欣妍,俊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吃软不吃硬,你也压压自己的脾气,千万不要跟他动怒,有什么话,好好说, ”
“我知道。谢谢姐。”乐欣妍手里握住房门的钥匙,唇泛着一抹笑意。
“床头吵架床尾合,我在酒里放了东西,欣妍,我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其他的,还要靠你自己。”周倩雅的声音低了些。
乐欣妍的脸上,泛过一丝红晕,深深的看了看周倩雅。掌心,却握紧了钥匙。
周俊熙走出卫生间,身上开始炽热,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心底,却越沉越沉,狭长的双眸紧闭,唇畔,却是嘲笑的意味越明显:姐弟亲情,母子之情,也不过如此,她们要的,与他的幸福,是无关的。
周倩雅拿着包匆匆走出雅间,边走边低头戴上墨镜,丝毫没有发现周俊熙。
双眸瞬间睁开,看着姐姐窈窕的身影,周俊熙心底的苦涩加大了,他的眸如鹰般看着雅间的门,如果眼神是刀的话,那么,那扇门早已经被劈成几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