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大红榜,就是生死簿。
每当一票完结,他们的大红榜上的人名都有变动。大当家的手里这只大笔可了不得。那是掌管生死的判官的大笔。要肉票生就生。要肉票死就死。连阎王爷都阻止不了的。
刚刚完结一票大当家的心里高兴,却不喜形于色。他拿黑色的笔划去家里交完赎金的肉票的名字。用手往下捋。捋到郭家窝棚的郭老财那里停下。
“这个人怎么回事?”他问旁边的手下二当家的。眼睛仍然盯着大红榜上的名字。
“大哥,这个是郭家窝棚的郭老财,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怕媳妇的,在家说了不算。前几天给送去两个耳朵了,都没有反应。这个昨天就到期限了。看这样是不能来赎了。今天已经过期了。”
二当家的说着,站在大当家的身后,眼睛也盯着大红榜上的名字。
“几次都把信送到了吗?”大当家的转过头了,抬着脸,用眼睛的下部看着二当家的问。
“送到了。先后给他儿子送去两只耳朵,第一次看那样挺害怕的,开始张罗赎金。待第二次送去的时候,就没有多大的反应。估计是凑不够钱放弃了吧。”
二当家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哦,这可真是有意思啊。看来这是一颗弃子呀。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家。置老爷子命不顾,舍不得拿钱来换。”大当家的眼里露出来凶光。竟然有人敢挑战他的底线。
“撕票。”
随即下命令道,毫无商量余地。
大当家的说完,右手换了一支笔。沾满红色的墨汁。左手在大红榜上面,从上往下捋,找到“郭老财”的名字。稍作停顿略微思考一下。然后抬起沾饱红色墨汁的笔,在“郭老财”的三个字上打个大大的x。然后丢下手中的笔。用那沾满血一样的红色墨汁的双手抱胸,满足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去吧,送郭老财回老家。”二当家的看到大当家的画完郭老财的名字。立刻吩咐手下人说。
“是。”手下人领命立即出去。
在关押玉箫爷爷的院子里。走进来几个壮实的土匪。他们穿着当地农民衣服。如果不说是土匪谁也看不出来这些人是土匪。
他们走进玉箫爷爷的这个屋子的连脊房子的另外一个屋子。与这屋子一墙之隔。
这屋子像是个仓房。屋里没有火炕。窗户和门都堵的严实的。窗户外面用木板盯着,在里面打不开。
看守屋门的人打开门。一股混杂的人们呼吸的腐朽味、人身上的汗泥味、臭脚丫子味,以及排泄出来的味,统统掺杂在一起。从打开的门里夺门而出。呛的屋外的人往后一闪。
屋里光线很暗。屋子不大,屋里地上铺着麦秆。麦秆上挤挤插插的有二十来个人。无论老少,都是男人。有的倒着,有的歪着。还有的坐着。看见房门打开,一个一个的人顿时屏住呼吸,都如惊弓之鸟。
屋里的人被打开的房门照射进来的光刺激的迷上了眼睛。站在门外的土匪的身影挡住了屋门照射进来的光线。
“郭老财出来。送你回家。”屋里的人就听见门外有人叫。
屋里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他们都是四处抓来的有钱人家的肉票。他们互相看着都互相不认识。不知道谁叫郭老财。
这时候那个紧挨便盆的人,先是背部拱起来,然后就是土灰色的脸抬起来。头上缠着血迹斑斑的布条。那布条一看就是从他自己的衣服大襟上撕下来的。
那人斑白蓬乱的头发上,还挂着几根地上铺着的麦秆。他听到叫他的名字。灰暗的眼睛有一抹亮光闪现。
“是不是我儿子来救我了?”
那个精瘦的小老头叫喊道。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
有人欠起身在挪一下窝,脸上带着羡慕的表情,给要出去的人腾地方。
这个拱起来的人一站起来,没有插脚的地方。歪歪扭扭的,不是踩到这个人的脚,就是踩到那个人的腿。好不容易才挪到屋子的门口。
一个猥琐的小老头缩头缩脑的在门里伸出头来。脸上带着疑问表情看着外面。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亲人。
“我的儿子在哪?”
“出来,你出来就知道了。”外面来人说道。
这个郭老财没看见有人来接他。哆哆嗦嗦的又把身子缩回来。他心里说,不出去暂时还安全。出去了就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这次不知道又要割哪里。
“快走吧你,别磨磨蹭蹭的。” 外面来的人不耐烦了。伸手把他捞出来。
两个人从外面一拉扯,就把郭老财的头上包的布给撤掉了。人们就看见那布下边是两个黑窟窿。两个耳朵已经被割掉。
屋里的人看见了,有的发出惊叫,有的赶紧捂住眼睛,不忍看见那惨状。有的甚至捂住自己的耳朵,害怕也被割去。
两个拉郭老财的人,使劲的往外拉那个拼命往里面缩的人。也不多说话就往外拉他。这个郭老财长的小,一个人终归拗不过两个人的力量。被两个高大的人架着脚离地有一尺高。被强行架出去了。
不一会在不远处就有一声惨叫。仿佛是故意让还在屋里的肉票听见。屋里的人都吓得哆嗦起来。有人哭出声来。
不说这边肉票人人自危,生死未卜。单说陈家为了救赎老太爷正在四处筹款。兄弟几个在亲戚朋友都借到,加上家里剩余的也不足土匪要的赎金三分之二。正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有人上门来报:
“大少爷,有买家来了。”
“请。”陈家大少爷陈万福说着,站起来就向门口奔去。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人们眼前顿时一亮。
陈家的一座油坊前吵吵嚷嚷的几个财主拄着拐杖在查看榨油设备。拿拐杖东敲敲。西打打。“咚咚咚、哐哐哐”的响。
“这榨油的装备太老了。用不上几年了。再降两成。”
这样说着,目的却是压价格。眼睛还是出卖了那贪婪要居为己有的用心。知道卖主是急着用大笔钱,才这么地低的价格出手这么好的油坊。
另一个说:“你看看这设备要更换,厂房还得维修。再降三成都不合算”,越发的找毛病,企图要更低的价格买入。
陈万福虽然焦急万分却不露声色。说道“:这油坊可是咱们全县城范围内规模不说是最大的吧。也没有几个能超过咱们这的。如果个位各位大叔觉得不合算就别看了。还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几个人一听,赶紧上前说,别着急呀,让我们看看,价格再议再议。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油坊和烧锅我都买了。”大伙一看说话的人,谁还敢在跟着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