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家老四当了逃兵,官府还在通缉他。”
那一日,县长秘书抢钱后临走的那句话时时回旋在陈家人的耳中。久久不能散去。这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陈万福兄弟三人,总算捋出来一点点头绪。难怪陈家发生这么大的事,老四还不见回来。也没有音信。
那日,北大营被日军轰炸,那些官兵受上峰指令不准抵抗。眼看炮火就要毁灭整个军营。一些有血性的官兵不顾上峰指令奋起反抗后,被打死打伤不少。总算有一些幸运的官兵通过抗争,逃出来活命。这些人也就失去信心。
日本人占据北大营后,根据名册调查。陈万生就在失踪名单里。这名单早在陈家出事前,消息就到达了县里。
陈家人不知道的是,县里一个官员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杜继华。这官员早就知道杜继华早就有要吞灭陈家所有财产的计划。杜继华趁此做局。联系土匪占江龙。这才酝酿陈家的一场灭顶之灾。
陈万福和两个兄弟现在是焦头烂额。一想起县长秘书走时候丢下的那句话就脊背寒凉。
“难怪案发后第一时间报官了,官府一点动静也没有。问题出在老四的这里。以前四弟多有关照。家里无论多大的事情,只要知会一声官府。那帮人屁颠屁颠的跑来献殷勤。他们没少吃陈家的钱财。关键的时候撤梯子。真不是个东西。”
陈万福跟一个弟弟说道。
“这就好解释了。因为四弟被通缉,他们不知道咱们家的事该管不该管。不好出手。难怪那天陈德平问起,四弟有没有消息。难道他是提醒我们什么?”陈万山想起来那天陈德平来的时候说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四弟没有消息,还被通缉。他们给钱抢去说是剿匪。难道我们就等着他们剿匪救回来老太爷吗?”
大爷一听顿时没有了主见。
以前有爹坐镇。不管什么大事,都有爹来拿主意。不管遇到什么事。爹的一个提醒,甚至一个眼神,他都知道下一步怎么去做。可是现在爹不在,没有人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现在弟弟妹妹已经不再相信他。他的威望已经坍塌。
这之前外面有四弟照应,出去办事各处都高看一眼给很多方便。就连土匪听说陈家都是闻风丧胆。现在四弟生死状况不明。外面的靠山倒了,才招致土匪砸窑绑票。
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叫山山不应,叫水水不灵。关键的时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陈德福想到这里,那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你说,这已经是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还救不回来。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呀?”他感到绝望了,躺在炕上和媳妇说。
刘晨因为上次众人责难她。他不但不帮她说话。还狠命地打她和她儿子。
刘晨还在生气没理他。不过,他看见自己的男人这样发愁,愁的连续几天没合眼。倒是起了恻隐之心。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结果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最后说出来的是这句话。
“这么一大家子人,大伙都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救你一个人愁顶什么用?”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因为私吞公款的事,已经在众兄弟姐妹中那个热心无私的大嫂的面具被掀掉,露出了贪婪的本来的真面目。已经没人相信他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她还有后路可走。既然你们那样无情别怪我无义。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意思坏笑。
这一夜睡不着的不光是老大这屋里的人。四奶奶章巧珍那屋,听到丈夫被通缉的消息。她突然很冷静,没哭也没闹。
她不相信那个正直仗义的男人会丢下她自己跑了。他一定是遇到了难事。或者说他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她看着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她知道这件事会对孩子有很严重的影响。如果男人要是真有三长两短。今后何去何从,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一夜她彻夜难眠。今后的路在哪里,她的心里没有底。
玉箫家的屋里。陈万山夫妻俩也是忙的满头大汗。玉箫因为受到了惊吓没好。这边又发高烧不退。他纪要照顾前面的老娘,还要照顾屋里的妻子和女儿。
妻子摔伤的腿发炎了。女儿受到惊吓,惊厥不振。这一次,他打算回来后要摊牌。现在民国了,不许纳妾了,他想要给那个护士一个名分。
现在看妻子这样,孩子也离不开母亲。家里的一大滩子事。都够让人喘不上来气。他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个问题了。
“爸爸你还走吗?”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玉箫昏迷中说出来的话,让陈德禄心如刀绞。他不能再丢下这母女三人了。他用湿毛巾给女儿降温。
“爸爸再也不走了。爸爸要天天和玉箫在一起。”
他轻轻的说着。看这两个女儿。他想,这才是自己不能割舍的那部分。他不禁为自己的以前想法赶到羞愧。他要做一个了断。
他放下手里的活。坐在桌前拿起了纸和笔。
县衙宽敞的办公室里。
“报告县长,去陈家找了。没有要找的人。这些是查抄的罚款。”
县长坐在宽大的办公卓后面。秘书带人拿回来陈家抢来的钱。放在县长的办公桌上。秘书向跟来的士兵使个眼神,示意他们下去。士兵放下钱箱子,两个人双脚一碰,立正,向县长敬个礼。转身走出去了。
县长目送两个士兵走出去,走远。回过神来看着秘书示意把门关上。
“把那个签子拔掉。那个签子已经没用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县长眼睛看着秘书说。
“好,一会去办”秘书轻轻的关好门,回转身走到桌子前回答到。
县长看见桌上的钱。心里已经乐翻天。他压抑内心的情绪,不动声色。
上面已经接到命令让他撤出扶余县。县里其他人都不知道风声。
“姑父,我们什么时候走?” 秘书看看关上的门,屋里没有人。凑到县长身边一脸献媚的表情小声问。眼睛却盯着桌上的钱口箱子。
“随时走。你抓紧收拾东西。少带东西。”县长也卸下严肃的假面具,眼睛也盯着钱箱子。
“在这几年里可是没少吃没少拿陈家的钱。这是最后一次了。还得感谢陈老太爷被土匪绑去。要不然陈家断然不会吐出这么多钱。”
县长摸搓着打开的钱箱子小声说着。示意秘书把钱箱子放在柜里。
秘书乐颠颠的放完钱,还意犹未尽。县长看见了。催促到:“快去收拾一下。把事办完了,先带你姑和你弟弟妹妹先走。我最后在走。严密封锁消息。”
“是。”秘书学着士兵的动作,双脚的脚后跟一碰,身体一挺、立正、敬礼。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