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砍柴刀,磨的很快,闪着寒光,亦如秀珍此刻的表情一般冰冷锋利,令人胆寒。
“你···你啥意思?你想干啥?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来!这里是大队部!弄死我们娘俩你也跑不掉!”周伟珍结结巴巴,和儿子抱在一起艰难的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事到如今再看,秦金宝早没有了之前玩弄他人生死的从容不迫。
他受了伤,这两天被关在大队部吃不饱穿不暖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脸颊凹陷瞧着憔悴了不少,说话都大喘气儿,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之前生活虽然条件也有限,可只要母亲在身边,秦金宝从来都是享福清闲的那一个,啥时候受过这罪?
周伟珍看在眼里都快心疼死了,在她看来孩子还小不懂事,即便犯错对不起妹娃,受了这么一回罪也够了,秀珍是大人,大人有大量,较什么真儿啊~
并不觉得自己这边罪有应得,反倒认为秀珍母女俩得理不饶人的周伟珍扯着嗓子大喊救命,一点儿不心虚。
大概是觉得烦了,秀珍突然举起刀指向周伟珍,吓的她脸色都变了。
“别吵!嚷嚷啥?我一路提着刀过来难道你以为路上就没人看见吗?告诉你,我就是现在一刀剁了你,乡亲们也只会拍手叫好!”
这倒是实话,本来周伟珍就不是大溪沟村的人,和乡亲们感情淡薄,她为人性格又古怪刻薄,这些年没少得罪人,真出了事儿乡亲们大概率只会觉得痛快。
刚才情急忘了这茬儿,被秀珍这么一提醒周伟珍果然哑火,安静多了,从求救改为求饶。
就见她跪在地上,将已经吓软了腿的秦金宝一个劲儿的往身后扒拉,双手合十猛磕头,很快额头就青肿一片,倒是诚心。
“秀珍!秀珍!是我们对不住你!可你看,娃娃还小,他啥也不懂啊!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他!
我们····我们改明儿就回周家庄,永远都不到大溪沟村来了!你就放过我们吧!求你了!咱俩都是当娘的人····你···你就饶过我儿子吧!”
她哭的情真意切,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感染人。
如果是平常小事,秀珍一定摆摆手大方当没发生过,可就如周伟珍说的,她们都是当娘的人,孩子是她们的唯一软肋,秦金宝怎么做贱秀珍都行,动她闺女,不行!
一想到闺女妹娃小小年纪就因为秦金宝一时好奇好玩儿,和他无冤无仇却被推进水缸里,从今往后都要留下永久性的脑损伤,秀珍握紧柴刀的手便坚定了几分。
她也不过分,秦金宝丧心病狂害得妹娃或许终生都将留有残疾,那她这个当娘的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今天不弄残这个狗杂种,她就不配当妹娃的娘!
秀珍眼神陡然凌厉,吓得周伟珍一哆嗦。
她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突然咬牙往前一扑!抱住秀珍大腿不放,大喊道:“快跑啊!金宝!快跑!”
话音刚落,刚还倒在地上萎靡不振的秦金宝好像瞬间博尔特附体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想也没想拔腿就逃。
这可真是个大孝子,要知道秀珍手里可拿着刀呢,但凡她有想法,抬手一刀就能砍死周伟珍,就这秦金宝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逃命。
看来不仅是对外人,哪怕是生他养他的亲娘,这天生坏种也是一样的冷血冷情啊~
冷笑一声,秀珍麻木着脸,反手一刀毫不犹豫砍在周伟珍手臂上,后者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部位遍地打滚。
“早说了让你别挡路,活该。”
曾经连杀鸡都不敢的秀珍为了闺女妹娃,如今像一个女战士般无所畏惧,哪里是她周伟珍能拦住的。
提着滴落鲜血的柴刀转身,秀珍只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就吓得秦金宝软了手脚,哆哆嗦嗦半天也打不开大门。
最后还是门外的人察觉出动静不对,主动开的门。
可屋外,是更深的绝望。
春草和秦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队部,代替她俩守门的人是牛爱花。
抬头看清她脸的一瞬间,秦金宝不只手脚发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人抽走似的陡然瘫软在地,冷汗几乎瞬间浸湿他后背的衣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密室之中腹背受敌,世上还有比这更绝望的死法吗?
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周伟珍也懵了,她还以为自己挨了这一刀能换来儿子的生路呢,却没想到门外竟然是牛爱花这个悍妇!
这下母子俩还能得好?那必然是不能的。
后加入进来的牛爱花做事明显没有秀珍那样优柔寡断,也不瞻前顾后,进门关门加落锁一气呵成,她伏下身抓住秦金宝脖子直接把人甩回到秀珍面前。
同为受害者的两个母亲对视一眼,无需多余的语言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不!别!别动我儿子!你有气就撒在我身上吧,是我叫金宝推你闺女的!”生怕秀珍那刀下一秒就落在儿子金宝脖子上,周伟珍急的又要帮他背锅。
可惜秀珍根本不理她,犹如杀鸡宰羊一般,提溜起已经吓破了胆的秦金宝后脖梗子,刀起刀落,动作干净漂亮,直接剁掉了他右手的四根手指!
“啊啊啊啊!!!”惨叫一声,秦金宝痛晕过去。
十指连心,想来这份痛苦总算稍微能弥补妹娃一二了。
“当啷”一声,沾满鲜血的柴刀自手中滑落,秀珍长吁一口气,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对已然疯魔的周伟珍道:
“这下好了,你儿子得用的胳膊就两条了,高兴不?呵呵~”
“金宝!”
无心细听秀珍都说了些什么风凉话,周伟珍此刻只感觉脑袋里一片轰鸣,什么也听不清楚。
颤抖着手捧着儿子断口齐整的四根手指,周伟珍又哭又叫。
她这生下来就一副官相,注定要飞黄腾达的儿子啊!没了右手的四根手指还怎么读书考大学?怎么当大官?怎么孝敬她?
这后半生唯一的指望啊!从今往后怕是再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