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连氏知道自己被贬为妾时,竟然没有一点的反应,而是木然不已的去了桃寒蕊的屋子。
桃寒蕊在房内哭得不能自已,她没有想到一场宫宴绝了她所有的前途。
她恨自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没有听连氏的话失了声。成了众人的笑话。
“蕊儿……”连氏站在门口,艰难的叫出了桃寒蕊的名字。
桃寒蕊身体微僵了僵后,反而哭得更是厉害了。
“蕊儿……”连氏心痛如绞,这个女儿是她捧在掌心养大的,更是寄于了厚望,现在却从云端跌入了泥潭,莫说是桃寒蕊了,就算是她也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她酸楚的抹了把泪,苍凉地走向了桃寒蕊,涩然道:“事已如此,哭也没有用了。”
桃寒蕊的哭声微顿,接着就哭喊起来:“呜呜……我不哭该怎么办啊?娘,我明明怀了四皇子的孩子。为什么四皇子不肯承认呢?呜呜……我对他这么痴情一片,连身子也给了他,他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呢?呜呜……”
哭了一会突然又道:“对了,娘。四皇子一定不是那种不讲情义之人,我与他青梅竹马这十几年,便是没有爱情还有感情,他怎么可能这么绝情?一定是皇上逼他的,对不对?娘,女儿求您,您找人去给四皇子捎个信,就说我一定会等着他的,会把身体好好保养,到时给他生一个聪明活泼的继承人!”
连氏心头更是如吃了黄莲般的苦,苦得无以复加。她这个女儿真是天真啊,皇家的人哪有什么情义?有的只有利益!
眼下她爹连老被给弹劾了,别说四皇子了,就说平日里天天上门的那些拍马溜须的门生都恨不得绕道而走,就这样的光景,四皇子怎么可能再要桃寒蕊呢?
而她……
想到这里。她眼中全是怨毒之色,桃居正,这个渣人真是太狠了,她爹才被软禁在府里,他就贬她为妾了!
一个妾生的女儿又失了清白怀了别人的孩子,这辈子……斤广狂技。
她泪水涟涟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这辈子桃寒蕊是毁了!
“蕊儿,你听娘说……”她顿了顿,才声音干涩道:“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要!”
“不能要?”桃寒蕊先是一愣,随后大叫道:“娘,你疯了么?你居然让我打胎?难道你不知道打胎是多么的凶险么?说不定会连命也没有了!再说了,如果我生了儿子的话,四皇子就算是为了子嗣也得娶我进门,我要打了胎,那可真的与四皇子没有一点的关系了!”
连氏心头一动。不免又有些迟疑了,这皇家之人也是极重子嗣了,要是蕊儿生了个男婴,不说四皇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流落他处,便是皇上也不能等闲观之吧?
毕竟皇上的儿子虽然多,但却没有一个为皇上生下孙辈的,要是蕊儿生了一个男婴,说不得这皇上就回心转意了让蕊儿又为妃了呢?
这正妃是不可能,但侧妃也是可能的。
她想了想道:“你说得不无道理,容娘想想。”
桃寒蕊见连氏动了心,遂长吁了口气,可是想到濯凌云的绝情,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对前途一片的渺茫。
“娘,您说要是我生下了男孩四皇子还不肯娶我,那我可怎么办?”
连氏听了又拿不定主意了,要是四皇子死活不认是他的孩子,那蕊儿就真完蛋了。一个生下父不祥的女子这天下谁能要啊?
“不会的。”事到如今连氏也只能劝慰着了。
桃寒蕊也没有傻到家,见连氏语气不肯定,遂道:“娘,要不您找人把四皇子请来,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连氏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虽然四皇子在人前对蕊儿并没有一点的恩情,但也许看在孩子的面上能回心转意呢?
要是之前的连氏绝对是不会抱这种幻想的,可是现在的连氏今非昔比,没有了靠山,没有了身份,她已然太急需一个强大的支持了。
她连忙对着沈嬷嬷道:“沈嬷嬷,你这就去请四皇子来,要是他避讳的话,就说晚上来也不妨。”
“是”沈嬷嬷应了声,就走了。
才出门,看到了神色匆匆的桃栖梧,遂对着桃栖梧行了个礼:?五小姐!”
“沈嬷嬷,我大姐怎么样了?”
桃栖梧一片的关怀之色。
“五小姐自己去看看吧。”就算是再心腹,沈嬷嬷也不会直来直去的说出什么不符合身份的话来,只是圆滑的避了开去。
桃栖梧点了点头,心急火燎的冲进了桃寒蕊的闺房。
“娘,大姐……”
连氏回头看了眼桃栖梧,神情恹恹道:“你来了……快过来陪陪你姐姐吧。”
“好。”桃栖梧嘴里应着,眼中却闪过一道愤懑的光芒,她瘸着腿这么急吼吼地赶来,亲娘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倒也罢了,居然还让她去关心桃寒蕊。
要不是桃寒蕊自己不要脸守不住身子,怎么可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现在都成这样了,娘的心里还是把桃寒蕊当成了宝,却没有把关注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怪不得会被爹爹贬为妾室呢,原来娘的脑子真是不够用!
她掩住眼底的鄙夷之意,露出了焦急之色道:“姐姐好些了么?”
“唉……”连氏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啊,你也不要伤心了,事到如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姐姐也想开一些,这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连氏还没开口,桃寒蕊就尖叫道:“桃栖梧,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笑话我的?”
桃栖梧委屈道:“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当然是来安慰你的啊,你是我的亲姐我怎么可能笑话你呢?”
“没笑话我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要这都是命?难道我的命就是当妾的么?告诉你,桃栖梧,我是要当正妃的,将来更是要当皇后的!你别狗眼看人低!”
“娘……”桃栖梧更是委屈的差点掉下眼泪了,眼巴巴的看着连氏。
连氏摆了摆手道:“好了,蕊儿你也少说几句,她总是你的妹妹!”
“妹妹就能这么胡说八道了么?要不是她是我的亲妹妹,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连氏转过头对桃栖梧道:“梧儿,你姐姐心情不好,你说话也稍微注意点知道么?”
桃栖梧的心一下冰凉,是的,她是不盼着桃寒蕊好,可是刚才的话她还真是没有任何的不良心思在里面,可是娘又一次为了桃寒蕊而责怪她了。
呵呵,她暗中讥嘲一笑,谁让她是个瘸子呢,所以活该就不讨人喜欢!就连自己的亲娘也不待见她,在娘的心里,桃寒蕊就算是做的再错,哪怕是残花败柳人见人弃,也比她强了百倍。
她落寞的垂下了眼,幽幽道:“知道了。”
感觉到桃栖梧的情绪低落,连氏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重了,歉然地看了眼桃栖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时,沈嬷嬷却黑沉着脸走了进来。
瞬间,她忘了顾及桃栖梧的情绪,而是对沈嬷嬷道:“怎么了?”
沈嬷嬷忌讳地看了眼桃寒蕊道:“夫人,这边说话。”
连氏的心里咯噔一下,就要起身,桃寒蕊却一把拽住了连氏的手,任性道:“就在这里说!难道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么?是不是因为我做不了四皇子妃了,你们大家都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连氏看了眼死拽着她衣服的桃寒蕊,轻叹了口气道:“算了,沈嬷嬷你就在这里说吧。”
“这……”沈嬷嬷迟疑的看着桃寒蕊。
桃寒蕊拿起了身边的一个玉枕就扔了过去,骂骂咧咧道:“老货,让你说就说,你支支唔唔的作什么?难道主子还差不动你一个下人么?”
沈嬷嬷微避了下,虽然没有砸到头,却是砸到了脚,一阵阵的疼。
连氏见了也没有说什么,沈嬷嬷的心也冰凉冰凉的,桃栖梧看在眼里,唇慢慢地勾起。
她有意道:“沈嬷嬷,可砸疼了脚?”
桃寒蕊立刻发飙道:“桃栖梧,你脑子进水了么?我是你姐姐你不关心我,却关心一个猪狗不如的下人?你有没有脑子啊?”
“姐姐……沈嬷嬷不是下人,她可是娘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桃寒蕊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道:“就算是娘的心腹也是下人,你给我闭嘴,现在不是问你,老货,你还不说到底是什么事么?”
后面一句却是对沈嬷嬷说的,沈嬷嬷看了眼连氏,见连氏根本没有一点责怪桃寒蕊的意思,不禁凄残一笑,其实她早就该知道这个结果不是么?这么多年了,连氏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明白么?
有事有人没事没人!
想当初赵姨娘也是连氏的心腹丫环,可是对连氏再忠心又有什么用呢?当初怀上的男胎连氏还是毫不犹豫的给弄掉了,还帮着圆了谎反得了赵姨娘的感激,让赵姨娘更是死心踏地的为她鞍前马后的做事。
而最后呢?还不是在怀上男胎后又被连氏用计给除了?
其实就算是赵姨娘生下庶子,也根本不会损害到大少爷的地位,可是偏偏连氏心狠手辣还是给处理了。
对待忠心耿耿,从小一起长大的赵姨娘连氏都这么毫不手软,那对她这个奶娘又怎么可能有多少情义呢?
沈嬷嬷是算伤了心了,她定了定神,目光微带讥嘲地扫过了桃寒蕊后,立刻变得恭敬道:“回大小姐话,刚才去四皇子府的人回来了。”
桃寒蕊一阵的紧张,急道:“四皇子可说什么了?”
“四皇子说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让大小姐去找该找的人!”
“不!”桃寒蕊发出一声尖叫,拿起了床上能拿得到的东西狠狠的砸向了沈嬷嬷,歇斯底里地骂道:“你这老货,你胡说!你胡说!”
沈嬷嬷不闪不避,任桃寒蕊砸,反正除了刚才的玉枕比较重外,其他的都是软具,也砸不疼。
心里却涌起了报复的快感。
连氏满脸怒容的斥道:“沈嬷嬷你胡说什么?是不是你派去的人根本就没有去四皇子府,回头来用谎言来敷衍蕊儿?”
沈嬷嬷眼中闪过一道讥色,事到如今,两母女还活在幻想之中么?
她恭恭敬敬道:“回夫人,老奴不敢欺骗,去的人确实是去了四皇子府,可是四皇子连见也没见,就让心腹管家出来回了话。”
连氏的脸一阵的惨白,身形晃了晃,沈嬷嬷眼微闪,心中终是不忍,遂叹了口气,跨上一步扶着连氏道:“夫人,你怎么了?”
“没……没……没事!”
连氏倚在了沈嬷嬷的身上,有气无力的捏着头,痛苦道:“头有些疼。”
桃寒蕊终于扔掉了床上能扔得所有的东西,清醒过来时看到沈嬷嬷扶着连氏,立刻疯了似得叫道:“老货,你居然还敢躲?”
沈嬷嬷辩道:“大小姐,夫人头疼!”
“头疼便头疼,不过是小小的头疼哪有我的心更疼?你这老货,居然还敢狡辩,我打死你!”
说完,桃寒蕊疯了似得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沈嬷嬷的面前就对着沈嬷嬷拳打脚踢。
沈嬷嬷一面避一面叫道:“夫人……夫人……”
“你还敢叫?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老货!……呜呜……四皇子是绝不会这么说我,都是你这个老货在胡说八道的骗人……我打死你!”
虽然桃寒蕊是花拳绣腿,但架不过是发疯般的拳打脚踢,沈嬷嬷是痛得哀号不已。
连氏看着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开口劝阻。
桃栖梧眼中闪过一道恶毒之色后,惊慌道:“娘,快让姐姐停手,这事不关沈嬷嬷啊。”
连氏叹了口气道:“你姐姐郁结于心,要是不让她这口气出出来,恐怕要闷出病来,就让她打一会吧,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力,打不疼沈嬷嬷的。”
桃栖梧不愉道:“娘,你怎么这么说呢?怎么说沈嬷嬷也是您的奶娘,大姐姐也算是晚辈,怎么能这么对待沈嬷嬷呢?”
连氏不愉道:“一个下人算什么长辈,你别说了,这事娘有数!”
桃栖梧见达到了目的,遂不说话了。
沈嬷嬷心里一阵的气苦,终于把对连氏最近一点的恩情给磨得一点不剩了。
终于桃寒蕊打累了,人,却一下晕了过去。
于是一阵的慌乱,请大夫的请大夫,侍候的侍候。待一切消停过来,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连氏疲惫不堪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桃寒蕊,怔忡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对大夫道:“陈大夫……麻烦……开贴堕胎药吧,要安全的。”
陈大夫了然的点了点头,现在关于桃寒蕊的事都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大家都说桃寒蕊不检点,与数名男子关系暖昧,珠胎暗结却不知道是谁的。
连连老也不堪其作为主动退了与四皇子的亲,现在这个孩子自然是不能要了。
可笑连氏之前还大张旗?的证明桃寒蕊是处子,结果却生生的打了连氏的脸。
陈大夫深知宅门的龌龊,也不多言,只是大笔一挥,开了个方子,嘱咐道:“按着这方子熬吧,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暖,免得将来宫寒不孕。”
“谢谢陈大夫”连氏对着沈嬷嬷使了个眼色,沈嬷嬷送陈大夫出门时,递上了一封厚厚的信封,关照道:“陈大夫,你也是明白人,要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陈大夫连忙点了点头道:“放心,今儿个我只是来替夫人诊平安脉的,别的一概不知。”
沈嬷嬷点了点头,目送着陈大夫走出了侯府。
待她回到了院中,正好连氏拿着方子出来,递给了她叮嘱道:“你把方子拿去,盯着人煮药。”
“是。”沈嬷嬷应了声,转身要走。
这时连氏叫住了她,拔下头上的一个钗子,道:“沈嬷嬷,这钗子一直戴在我的头上,也是有些年头了,今儿个的事蕊儿对不住你,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把钗子插在了沈嬷嬷的头上。
沈嬷嬷诚惶诚恐道:“不要,夫人,老奴能用这破坏的身子为主子分担,那是老奴的福份。”
“拿着吧。”连氏心不在焉道:“行了,我进去陪着蕊儿,你去熬药吧。”
“是。”
待连氏走后,沈嬷嬷取下了钗,看了看,神色未明。
这时桃栖梧走了出来,看到沈嬷嬷的神情后,唇角微翘。
沈嬷嬷一抬眼看到了桃栖梧,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年纪幼小的五小姐有着本能的畏惧,总觉得桃栖梧不象是九岁的女孩,心思太过复杂了。
“五小姐。”她恭敬的对着桃栖梧行了个礼。
桃栖梧微微一笑道:“正好我也想到处走走,不如一起吧。”
“老奴还得为大小姐熬药呢”
“熬药不是也得去药房取药么?从这往药房得走上一段,一起吧。”
话虽然是温温柔柔的,可是桃栖梧的眼中自然不容拒绝的威仪。
沈嬷嬷叹了口气,知道桃栖梧必然有事,遂无奈的点了点头。
两人往外而去,经过花园时,桃栖梧目光落在了晚桃之上,看着繁花点点,笑:“没想到去宫宴赏个花,大姐姐都赏成这样回来了。”
沈嬷嬷不说话。
桃栖梧摘了一支桃花,放在鼻下轻嗅了嗅后道:“沈嬷嬷,其实我很替你不值。”
沈嬷嬷心头一跳,神情隐晦道:“老奴不明白五小姐的话。”
“呵呵,沈嬷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做聪明的事,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不知道沈嬷嬷怎么认为?”
沈嬷嬷疑惑的看了眼五小姐,这五小姐与夫人是亲生母女,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试探她的?
心头一凛,连忙道:“老奴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对夫人忠心耿耿。”
桃栖梧直接点破道:“沈嬷嬷以为我在试探你么?”
沈嬷嬷迟疑地看了眼桃栖梧,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沈嬷嬷傻在那里,桃栖梧也不再藏着掖着道:“沈嬷嬷,我娘与大姐姐已然是大势已去了,沈嬷嬷难道不想着今后的前途么?”
沈嬷嬷立刻警戒起来,毫不犹豫道:“老奴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
“呵呵呵”桃栖梧笑了起来,眼定定地看向了沈嬷嬷道:“可是沈嬷嬷,刚才我可从你眼中看到了恨呢!”
沈嬷嬷如遭重击,呆在那里。
桃栖梧微微一笑,拿人就得这样,恩威并施,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为你所用!
她拍了拍沈嬷嬷的手道:“好了,沈嬷嬷,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沈嬷嬷机械地问道。
目光落在了方子上,桃栖梧目光冰冷道:“把这方子换成了这个!”
手里郝然多了一张药方,上面写着“保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