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意识”
失去了天心的支援法术，阿撒托斯的力量又较先前有明显提升，说实话洛遥她们先前的战略已经无法使用了，估计就算是清弦大姐头也很难接下现在阿撒托斯发出的攻击。但战术无法执行是一方面，靠着全力解放的洛遥也能自己撑一撑，最大的变数是阿撒托斯究竟能用虚空之力做到哪一步。
“你们不先动吗？那么就到我的回合了。”阿撒托斯戏谑地说道，伸出一只手来，自他的手心里升腾起一团白色的烟雾。当阿撒托斯将手翻覆过来，那团虚空之力倾倒而下，如云雾般扩散开来，不，并不是扩散，而是同化，那股虚空力量将混沌中的一切基质同化为相同的虚空力量，如同病毒一样。洛遥知道这招，因为她的上一任混沌之主就是在经年累月中被这招逐渐夺走战斗力的，其名称为“虚数崩解”。
这股涌动着吞噬周遭一切的虚空力量扩散的速度十分迅速，在洛遥她们避开前就已经染上了她们的身体，如同蝗灾啃食绿植一样，迅速扩张着，壮大着，贪婪地侵蚀着她们的一切力量。洛遥甩甩手，哪怕是用灵魂的力量也无法将虚数崩解完全祛除，只能暂时抵御其侵蚀，如果不能找到办法克服这种病毒般的侵蚀力量的话，那洛遥她们的战斗只会越来越被动，不过要是做得到的话，那何邪也不用牺牲自己了。
“我上了！”阿撒托斯释放完虚数崩解，便立刻提枪上阵，他的首要目标不是洛遥，但洛遥会自己来找到他。
“瞬闪?惊雷神?双重舞！”洛遥将空与响收入鞘中，雷光一闪，她以扭曲时空间的速度施展出二重拔刀斩，突破了时空的连续性，来到阿撒托斯的面前。虽然洛遥的攻势来得突然，但阿撒托斯对于这种不受时空间限制的招式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他还是来得及转攻为守。
但事情的发展远不如洛遥想象的那般如意，在虚数崩解之下，洛遥每次动用混沌源力就会有等量的能量被虚空同化，也就是说她的能量消耗速度是刚才的两倍有余。只有无形的魂力能够不受虚数崩解的影响，但只靠魂力是不可能制衡得了现在的阿撒托斯，但更糟糕的是洛遥每每使用力量就会加剧虚数崩解的侵蚀作用，这些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混天——”阿撒托斯瞅准时机，接连运势突进，逼迫洛遥后退。
“——搅海！”让洛遥彻底失去节奏后，阿撒托斯将枪杆在绕体一周后猛力甩出，洛遥退无可退，举刀格挡这大力抽击，被一棍击飞出去老远。
这一击的杀伤力并不强，但击退效果确实拔群，就算是洛遥也没法立即稳住身形，但阿撒托斯的目的本就不是击伤洛遥，只要让洛遥有那么一瞬间干涉不了他就足够了。下一个被阿撒托斯锁定的目标是洛原，除去专职辅助能力的洛天心，洛原的阵术同样拥有极强的功能性，被列为优先度次高的目标，在彩依被重重保护的情况下，优先排除掉外围防御者之一的洛原。
阿撒托斯故技重施，瞬身来到洛原侧方，零距离刺出长枪。而阿撒托斯的行动是可以被预测到的，洛原早早就准备好一手的防御阵法，在阿撒托斯落地的那个刹那就全部展开。复杂的多重结界只够阻挡长枪一瞬间，但只要争取到这一瞬间就足够了，洛原侧过身体，让本能刺穿心脏的枪尖只是穿透了她的肩膀。洛原显然是无法逃离了，肩膀被贯穿，她的身体被钉死在长枪上，附着在星渊枪虚空之力直接侵蚀进她的体内，不过也可以反过来说，阿撒托斯也没法从洛原身边离开。
“真是该死了……”洛原只是骂了一声，不再逃避，伸手抓住星渊枪，从她的衣服之下升起一条又一条晦涩的符文，随着阵术被激活，那些铭文逐渐散发出亮光。作为一名阵师，怎么可能会不对自己的身体有点想法呢。
所有人都认知到了洛原要做的事情，阿撒托斯立刻在身前展开护盾，但洛原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没有任何延迟，甚至快过了阿撒托斯构筑护盾的速度，从洛原的身体中爆发出一阵毁灭的能量奔流，规模虽小，但足以呼啸着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淹没。待短暂的爆发过后，能量流平息下来，处于爆发原点的阿撒托斯灵装破损，全身冒着烟气，遍布如烧灼后形成的伤痕。
“疯子一样的女人。”阿撒托斯把护住面部的手拿开，也不知道是在称赞灰飞烟灭的洛原，还是别的意思。但无论如何，将身体作为炸弹确实是只有疯子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轰！没有时间为洛原的牺牲而哀悼（然而并没有），以炎魔形态出击的洛年将能烧尽太阳的绝炎轰炸向阿撒托斯，而一旁的洛夕骑乘冰龙盘旋在阿撒托斯周围，持续吞吐着彻骨的冰雾，尽全力阻碍阿撒托斯恢复。待法术的轰炸结束后，洛遥终于重新回到战场，感受到洛原的意识体回归，一刻也没有为她的牺牲而惋惜（所以说并没有啦）。
“你的动作乱了，生气了吗？”阿撒托斯的身体机能没有因为受伤而下降，反倒是从交接的刀锋中感受洛遥的节奏明显发生了变化。
“有一点。”洛遥的面部神色平静，也正是因为那逐渐被点燃的怒火，让本不安静的洛遥安静了下来。虽然只要洛遥还存在，姐妹们确实不会彻底消亡，但眼看着别人杀死与自己相同本质的人，很难做到情绪不波动吧，至少感性至上的洛遥做不到。而且成为了灵魂之神后，洛遥对于灵魂相关的事物理解加深，并在洛遥的灵魂达到极限后，她发觉到了超越灵魂之上的事物，也因此了解到更多关于姐妹们的真相。
……
超越灵魂之物，凌驾于灵魂之上之物，其名为“意识”。
如果说“灵魂”的存在属于客观唯心主义的范畴，有“灵魂”这一非物质的组成以及可以量化的魂力，借由魂力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那么“意识”的存在就是完全的主观唯心主义，无法说清楚“意识”到底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又是如何对物质世界产生影响的。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意识体，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思故我在”，不单单是人，任何生灵都拥有意识，一株草或一棵树，微生物与巨兽，都切实拥有“意识”。这是完全超脱于物质世界的东西，是无法被量化的事物。
关于洛遥的九个化身们，也就是洛遥的姐妹们，她们的真实情况就是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的，与洛遥的意识体共存于一处，也能够与洛遥的意识体自由分合，她们与洛遥之间的连接根本不是灵魂连接，而是意识的统一，换言之，化身们和洛遥的意识体是相同性质的。平常所看见的清弦大姐头她们虽然拥有肉体，虽然肉体里也存在灵魂，但那并非真正的肉体与灵魂，而是根据意识形态所捏造的伪物，所以就算是洛原那样把肉体连同灵魂一起爆破也无所谓。
简单点说就是，化身们从洛遥的能量中抽取了一部分制作了自己的拟似肉体，又从洛遥的灵魂中拿走一部分当做拟似灵魂。而一旦肉体崩溃、灵魂消灭，那么化身们的意识体就会回到洛遥的意识中去，这也是化身们能够不死不灭的原因。但就算是弄明白了这一点，关于姐妹们还是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决，比如说最重要的——姐妹们的来历。
一旦察觉到“意识”的存在，或者说意识体的存在，那么之前的诸多问题就可以有明确的解答了，就比如说洛遥明明去过虚数空间里，可是没有发现任何与阿撒托斯复活有关的信息。实际上阿撒托斯正是以意识体的形态存在于世，在无形之中重新积蓄力量并完成复生，其实与洛遥的化身们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么想来，阿撒托斯受到虚空意志影响的可能不只是他的灵魂，还包括他的意识。另外，知晓了阿撒托斯复生的原理之后，洛遥确信自己也能复刻他的操作，因为她的意识体可以寄存于虚无灵界之中，在身死后也能蛰伏在虚无灵界，等待力量恢复的那一天再出来。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其实是会陷入无尽循环中的，毕竟洛遥和阿撒托斯都拥有无限制的复活手段。接下来，事情就会变成阿撒托斯或者洛遥其中一方活着，另一方在等待复活，在双方同时复生的时候用战斗决出胜负，然后进入下一个循环，如此重复到世界尽头。
但是啊，这个局面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因为会发生一切的原因是洛遥和阿撒托斯对意识体没有应对措施，所以说只要其中一方掌握控制意识体的方法，那么事情就迎刃而解了。那么这里就要公布一个好消息，洛遥可能已经知道如何掌控意识体了，得益于姐妹们频繁出入洛遥的意识，再加上洛遥大小姐天资聪颖，美貌无双，后面这个可以不提，总之洛遥已经对控制意识体有经验了。
那么问题说回来，为什么姐妹们的意识会频繁出入呢？因为阿撒托斯每每消灭掉九人中的一人，她的意识就会回归到洛遥的意识之中。除了最早退场的洛天心和自爆的洛原，淮南和清弦大姐头也在保护彩依的时候死掉了，而现在洛年和洛夕也已经回来了，哎，炎魔与冰龙都无法战胜，阿撒托斯恐怖如斯。总之，现在只有彩依和带着彩依躲避的阿绫，以及勉勉强强能和阿撒托斯一战的玲珑三人还活着了。
那么就有另一个问题了，战斗这么激烈，为什么洛遥会有闲功夫想那么多事情呢？因为她没有在战斗！说来惭愧，洛遥大概是因为洛原的自爆而有些愤怒了，被阿撒托斯利用了洛遥的情绪化，将她禁锢在了一个空无之地。根据淮南她们的说法，洛遥是被关在了一个球形结界，洛遥想想也是这样，但是洛遥没有找到任何出去的方法，也没法从内部打破这个结界。不过这个结界就是那种一看就消耗很大的类型，所以阿撒托斯不可能一直把洛遥关在里面，但只要能关到他把其他姐妹能全部解决掉，然后跟洛遥单挑就够了。
不过事情总是会迎来转机，在洛遥思考对策的时候，她就已经不需要思考对策了，那个束缚她的结界被从外部击碎了，而完成这一壮举的是手握白帝剑的玲珑。洛玲珑望向了洛遥，那张稚嫩的面庞上并没有明确的表情，就和平日里一样，但她要使用白帝剑真正的力量了。
洛玲珑用双手握持白帝剑，将其高举过头顶，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宣泄的能量洪流，没有夺目的光辉，也没有聚集的风暴，而是什么都没有的“无”。这一剑即是蕴含“无”之极意的“无”之剑，亦是洛玲珑以此生剑术登临极意之一剑。
出鞘剑，开天门。
由上而下的一剑，然上与下并无区分，因为空间在这一剑之前已经失去了意义。
由缓转急的一剑，然缓与急并无差别，因为时间在这一剑之前也已失去了意义。
并非没有意义，而是失去了意义，甚至是将意义本身都归于“无”，哪怕是世界运行的规则都无法阻挡，此即为白帝剑之真意。
在那令混沌都失色的一剑落下之前，阿撒托斯展开了重重的防护，连曾经与何邪战斗都未曾展开过如此坚固的防御。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洛玲珑的剑跨越了所有的防护，连同弥散在星空之中的虚数崩解一同斩灭，径直落在了阿撒托斯的身上，自右肩膀斜下至腰间斩出，将剑刃所触碰的一切都还原成最基本的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