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修炼,行走坐卧俱可修炼。
飞檐走壁,飞云踏雪,梅花易数的轻功心法,逆势而为又顺势而行,修的便是不同层次的不同心境。
而一个家族的家训往往凝聚着前人总结的为人处世之道,需要家族后辈一生去践行体会,只一遍她便觉出不凡来,林氏的这篇家训集儒家思想之大成,同梅花易数的心法不无相应和之处。
阿好心中默诵家训的内容,她一开始倒也没有敷衍的意思,只是还有心思想林鸯肯定没认真学,只“居家戒争讼,诵则终凶,乖僻自是,悔悟必多” 她就从来没理解过,但随着念诵一边修炼,她便慢慢沉浸其中……
“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守分安命,顺时听天,顺时天命,顺时天命……”
沉入自己的小世界中,外面的声音就自动屏蔽,清荷的担忧和林鸯的嘲讽,她听到了,但无心理会,心法的第一层是在她情绪激动时无意突破的,她修炼的时间短,也并没急于修炼第二层,想不到在林氏家训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有时心境的突破,意念通达,只需一个契机,一个瞬间。
她这个模样,在外人看来就是突然定住了,嘴里还叨叨着什么,简直就跟中邪了一样。
“小姐,小姐” 清荷着急地呼唤,也不敢上手。
一旁林鸯的得意没多久就化为疑惑,这小恶魔莫非真入魔了不成?
此时一阵风吹过廊下,小红搓着胳膊有些害怕道:“小…姐,表小姐这副模样像不像被脏东西给魇住了啊,要不咱还是快点进屋吧。” 大夏天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凉飕飕的。
林鸯也感受了一点凉意,嘴上却斥道:“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 虽这样说,人是已经从太师椅上起了身。
待看到大日头底下,阿好裙摆大幅度飘动,幅度之大绝不是此情此景的夏风所能吹动的,她一下就紧紧握住了小红的手。
院中远远留意着这边的其她下人由一开始的瞧热闹,渐渐害怕的挤在一起,仔细听大约是在祈祷菩萨保佑…
容姑姑从林夫人的小佛堂出来,就感受到的院中笼罩的惊慌。
不远处丫鬟婆子们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着;
鸯姐儿则紧紧和她的丫鬟靠在一起盯着院中;
而院子正中的位置,方才被她教导规矩的小野种,此时仿佛被定住了一搬,非罚站时的不动,而是僵直地一动不动,发丝裙摆无风飞舞,清荷在一旁又焦急又不敢靠近,安静的院子转眼一派乌烟瘴气…
容姑姑眯起泛着凉气的双眼,她家主子虽每日会到小佛堂念诵一遍金刚经,但实际她清楚主子最信的是自己,供奉的菩萨,不过是装点品德的门面,她和主子一样从不信这些。
她眼神阴冷的看向挤在一处的小丫鬟:“表小姐发了癔症,还不去请大夫?”
她又走到林鸯面前,语气柔和了些,但也不多,总之林鸯是被她吓了一机灵就是,留下一句,“鸯姐儿进屋陪鸳姐儿吃点心去吧。”
最后她高壮的身影停在阿好面前,瞪了一眼没头苍蝇似的清荷,她对着面前闭着眼睛的小野种冷冷叫道:“表小姐!”
心中暗自冷笑,比之相信有脏东西,她更相信这是小野种逃避罚站背书的顽劣把戏,当即抬手就要抓向阿好的肩部。
“唰——”
阿好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向灵动的双眼此时阴沉沉一派,嗬嗬道:“容姑姑,你来了,嗬嗬,荷塘里好冷啊,你来陪我好不好?” 声音是不似活人似的暗沉嘶哑,
容姑姑伸出的手下意识缩了回去,她心中一突,脱口道:“你是谁?”
而这句话似乎是问住了面前的“人”,一瞬,阿好讨喜的小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是谁,是谁,我是谁!”
“啊——” 她大叫一声,小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瞳仁却深深的定定看向容姑姑:“容姑姑,我是刘珍啊,你不记得刘珍了么,荷塘下面好冷,你来陪我好不好啊?”
讨好的笑转瞬变为狰狞,愤怒叫道:";是你!是你!你!给我死啊!";
随之一股气流似从阿好身体里冲出,一瞬间容姑姑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向她,她高壮的身躯被冲击地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歪,竟是跌倒在地。
阿好如同所有被脏东西上身的苦主一样,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好在清荷反应快,及时将她接在了怀里。
很快她幽幽转醒,一时如从梦中醒来,奇怪道:“啊呀,清荷,我这是怎么了?”
“容姑姑,这是怎么了?” 终于舍得从小佛堂走出来的林夫人也想知道怎么了。
容姑姑还在惊惧中,高壮的身躯全身都透露着惊疑不定,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信鬼神的,一旦真见识到了无法理解无从解释的神秘,之后往往比从前信奉鬼神的人还要来的更加深信不疑,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主子的问题。
这时一个粗使的婆子,颤颤巍巍道:“是……是鬼上身!珍嬷嬷的鬼魂上了表小姐的身,推倒了容姑姑,她是来找容姑姑索命的!”
“住口,白日青天的,哪里来的鬼!” 林夫人菩萨面变了一瞬,很快神态严厉地呵斥众人。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阿好害怕又疑惑地道:“我……被鬼上身?”
林夫人这才看向她,勉强摆出一个慈爱的笑容:“阿好莫听这些腌臜下人们胡说,当是第一日学规矩,你这小身板还不太适应,回头祖母叫大夫给你瞧瞧,好孩子,今日就先回自个院子吧。” 今日闹了这一出,府里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有这小野种在,她就没一日舒心的。
阿好乖巧地低下头,被清荷扶着虚弱地出了林夫人的院子。
一路白着小脸回到了翠屏轩。
一进卧房,清荷担心地想扶着她躺在床上休息,就听到了一阵闷闷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她家小姐正埋在圆白的肚皮上笑呢,嘴上还调笑道,“圆白,你这家伙,是不是又胖了,小肚子怎么这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