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观柔惊恐推拒的眼神中,梁立烜俯身覆压在她的身上,再度含吻住了她的唇瓣。
和她拥吻的滋味实在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梁立烜都生出了几分飘飘欲仙、不似在人间之感。
在没有她的那几年里,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是做梦都不敢奢想的。他唯有在一个个孤寂的深夜里,靠着大脑中的回忆、疯狂汲取着从前所关于她的那点回忆来活下去。
可是现在,这个人总算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
不顾她的拒绝,梁立烜近乎痴迷地吞咽着她唇齿间的芳津,想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人真的会不再属于他。
这座梁节度使府、这嘉合居、麟章院,明明处处都还保存着当年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相伴的痕迹。
过往种种,岂是那般轻易就可被消磨的?
他不允许。
只要他活一日,他就不准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下人的身躯万般曼妙美好,带给他的感觉一如当年。
一边亲吻着她,另一边,他的手也渐渐不安分了起来,摸到她的腰边想要去解她衣裙间的系扣。
*
梁立烜也算是个正常男人。
他自然也会有正常男人会有的反应。
在没有她的漫长岁月里,除了思念和懊悔的痛苦之外,他也不是没有过身体本能的渴望。
爱和欲相伴而生,有爱自然便会有欲望。
她是他第一个女人,更是他唯一的女人。他这一生所有的情|欲都来自于她。
这具身体也早就想她想到发狂。
他的观柔,她会永远都属于他,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他亦会亲手将其一一抹去。
他们未来的时日还长着呢。
她终究会再回到他身边的。
如今她已经这样躺在他身下了,梁立烜在暴怒和绝望之下不觉有些被冲昏了头脑,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裙,想要和她赤诚相见、肌肤相亲。
暂且无法再得到她的心,可是能得到她的身体也是好的。
总归得要有个法子,让他亲近她,不然他活不下去的。
赵观柔的裙裳的领口被他不断往下拉扯,暴露出了胸口和锁骨间一大片白皙如凝脂的肌肤,散发着她身上的清冷体香,愈发诱得他要发狂。
可是赵观柔并不想被他碰,咬牙奋力推拒他的动作。
然而自己双手被缚,身体又被他完全掌控在身下,实在是回天乏术,无力抵抗。
梁立烜狗似的啃着她的肌肤,在她锁骨之间流连,甚至还不停地想要往下去,而她身上也只剩下最后一两件蔽体的贴身小衣了。
赵观柔适才流出的眼泪已被她收了回去,她现在一点都没有哭。
她双眼无神地愣愣望着头顶的帐幔,忽然幽幽地对梁立烜说了一句话。
“梁立烜,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么?”
最后一次。
龙徽元年的正月,在合璧殿的那一次。
他们的最后一次,也是梁立烜在重逢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她。
那晚梁立烜在宫宴之后寻到了赵观柔的榻上,不顾她的意愿和她才生产过、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虚弱身体,将她压在榻上强迫她同他行房交欢,一夜混乱颠倒。
翌日晨起之后,他餍足地起身穿衣赴朝会,临走之前还残忍地告诉她、他将要立郭氏女为皇后。
而观柔卑微地苦苦哀求他让她见自己的女儿一面、甚至说出了“以死明志”的话,他都不曾再回头看过她一眼。
听她提起那一夜,梁立烜几近走火入魔的神智陡然恢复了些许清醒。
他从她锁骨胸前起身,呆呆地看着她平静的眸子。
“观柔,我……”
“不知你心中明白否,其实那晚上,我就对你很是厌恶。你着实令我作呕,我那时没有半分想同你行房的心思。最后也是因于无奈,才被迫迎合顺从。”
梁立烜的动作僵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她厌恶他,她说他让她作呕。
原来那天晚上,在他得到一夕快乐欢愉的时候,在他身下的她尚且在忍受如此苦楚。和他所感知到的完全不同。
原来在那时候起,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半分情爱了。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此刻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捏在了手心里,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痛久了,大约也就习惯了吧。
观柔又笑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舍得这样逼自己的么?”
梁立烜默了片刻,“因为我们的女儿。”
那时他太过畜生,因为女儿的异眸便怀疑她的不贞,整日喊打喊杀地不认这个孩子,观柔大约是怕他伤害孩子,所以只能曲意婉转顺承他,以求保护女儿。
“倘若我早知道生下她来,是让她面对这样的世界,让她受这样的屈辱和苦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骂做野种、不能被自己的母亲所抚养。当日我根本不会选择将她生下来。或许不生,对她来说才是一种善良罢。”
观柔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的话似千万把利刃插入他心脏最柔软处。
一时气急攻心,梁立烜感到喉间一片铁锈的腥甜气息。
他慌乱地想要去捂住赵观柔的唇,“别说了、别这么说……别这么说观柔我求求你!”
别说了。
那是他如此珍爱的女儿啊!
是他心爱之人和他唯一的孩子、他们的结晶、流着他们共同的血。
在她去后,他珍惜东月胜过爱护自己的命。甚至他还想好了,不论月儿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都会把他的江山传给她的。
然而这孩子的母亲却告诉他说,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根本就不会愿意再生下这个孩子。
观柔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手,又一脸无所谓地道,“前头我小产了两次,接连失去过两个孩子。如今想来,必是上神庇佑的福泽,叫这两个孩子不能活下来。否则,他们的下场焉知会好过月儿?梁侯,你说对不对?”
昏暗的床帐之内,她的笑容似是淬了毒般,带着极致的恶意,
“怀前两胎的时候,梁侯同我也吃了不少斋、拜了不少佛,祈求佛祖慈悲、保佑我们两个孩子一生平安顺遂。可是后来两个孩子都没活下来。原先我还埋怨佛祖不肯体恤。然今时今日却才知道,正是因为佛祖开恩显灵了,故收回你播种的那两个孩子的命,叫他们重新往好人家托生去了,给他们重找一个好父亲。”
“那两个孩子没能活下来,着实是件好事。”
失去的孩子们分明是他们共同的伤疤、轻易提不得的伤口。
现在她却这样浑不在意地重新翻了出来,只为刺激他一场。
她说孩子生不下来是件好事。
好事!
梁立烜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眸中竟然泛起了水光。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这一生落泪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而且他的泪也尽是同她有关。
观柔两次小产时的样子他至今记忆犹新,牢牢印刻在脑海中不敢忘去,可是更不敢随意地回想起来。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太过残忍,是他毕生的噩梦。
他狼狈不堪地从她身上翻身而起,背过身去拭了拭眸中的泪,语带哽咽。
“观柔,那是我们的孩子。”
“是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们……”
赵观柔冷笑,“未出世的孩子?出世了的也没见你珍惜过,何必在榻上寻欢的时候还要抽空假惺惺给没出世的孩子哭丧。”
说完那些话后,她伸出纤细的足勾了勾梁立烜精壮的腰背,“陛下今夜不是起兴要幸我么?怎么又不欲行事了?”
回过神来时,梁立烜颤抖着手解开了束缚她双手的腰带,一件件拾起散乱在榻上的衣物为她穿上,将她暴露在外的那些肌肤一一用衣裙掩盖好。
观柔拢了拢头发,穿上绣鞋便准备离开。
梁立烜轻声同她致歉。
“对不住。观柔,今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不该这样待你,是我的错。观柔,我以后必不会再这样了……”
“我盼了多年,才盼到上天开恩、将你送回我身边,我是真的想要好生弥补你所受的委屈,和你重归于好、白头偕老的。”
“是我的错。是我犯了浑、是我——”
赵观柔并没有耐心听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