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程澈又捂住了温颂的眼睛,牵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向中央展区,“老婆,睁眼吧。”
温颂睁开眼,环形墙面上悬挂着她画的长达15米的太阳系全景油画,从水星到日球层顶,随着机械装置缓缓转动,精确还原了星体公转轨道。而在海王星轨道附近,还有一个小的探测器——Aurora Voyager,随着实时AR影像,Aurora的位置也随着实际的运行轨道发生变化。
“我让Eth的机械工程团队和你的好同事merz教授都检查过了。”程澈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每个轨道速度都按照实际比例设计。包括,Aurora.”
温颂转身埋进程澈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钛金属的冷香。他将结构力学与艺术完美融合,在他妈妈的设计图上加以改进,放弃了每年数千万欧元的收入,只是为了完成她18岁时候未了的心愿。他的眼角有了细纹,但眼中的光芒依然如少年时炽热。
“阿澈…”
温颂刚想说谢,程澈就用吻止住了她的话,带着她走向了东边的一个小房间。
那里复原了她中学时期的画室——凌乱的素描本,画架上还有未完成的油画,散落一地的草稿纸,一个和petty一模一样的小狗玩偶趴在那些草稿纸上傻笑。窗外,卢塞恩湖和皮拉图斯山的雪景尽收眼底。
程澈突然单膝跪地,拿出了一套颜料和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
颜料是温颂中学时候最喜欢的那套手工颜料,来自苏黎世的一家小画具店,因为店主老爷爷去世,这套颜料也早已停产多年,不知道程澈,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盒子里,是一把古董钥匙,精巧地镶嵌着cece的爪印和一枚雕刻成了冥王星形状的粉钻。
“颂颂。”
程澈把颜料和钥匙一起塞到了温颂手里,“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这么多年,你遗憾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件,是18岁的时候,没有被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录取;第二件,是没有在博士毕业典礼上看见我….第二件事,我没有办法再为你实现。但是第一件,我想告诉你,就算没有被美院录取也没关系,就像我说的,Iseylia可以把物理学的严谨和艺术的美完美融合,你喜欢画画,这就足够了。
所以,这枚钥匙,不只属于这个美术馆,也属于,你所有的心愿。我的Iseylia,不只是那些华丽的title,最重要的是,最独一无二的你自己,是那个就算被美院拒绝了,也不会怀疑自己,也还是那么喜欢画画的Iseylia。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经常跟我说,tun Sie einfach, was Sie tun wollen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也想这样告诉你,不管你是Iseylia教授,还是我的颂颂,我都希望,你可以永远永远,只做你喜欢的事情。”
“嗯!”温颂郑重收下了钥匙,扑进程澈怀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看着那枚冥王星吊坠,就像很多年前她告诉程澈的——冥王星虽然被从行星中除名,但这只是人类对它的定义,这个定义不会改变任何实质内容,不会改变冥王星的存在,不会改变它的运行轨道,更不会改变——要想研究太阳系起源,就必须研究冥王星和其他柯伊伯带天体的事实。
现在,也是一样。她成不了杰出的着名画家,甚至成不了画家,但这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喜欢画画,工作之余,她喜欢在画板上随便涂鸦。
“颂颂..”程澈忽然转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着提议道,“其实我设计的时候想过,要不要在地下给你建一个天体物理实验室,可以做真空实验,连接到Lhc的那种…”
“不要!!”温颂果断拒绝,疯狂摇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里是我休息的地方,不是工作的地方!”
“我知道。”程澈拉着温颂在画室的床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冰可可说,“所以我没加嘛。但是老婆…”
他看着墙上的画,忽然对温颂说:“要不,你还是努努力,研发一下可以穿越时空的飞行器?超光速的那种,资金我出。”
“干嘛?”温颂笑了,捏了一下程澈的鼻子说,“想回到过去,不和我提分手?”
“当然。”程澈点点头,“想回到你小时候,在外婆不许你画画的时候,偷偷带你去画画。或者,近一点,回到我23岁,那我绝对不会和你提分手。你博士毕业的时候,也可以。”
温颂哑然失笑,靠在程澈身上说:“听着很不错…如果真的可以…你猜我想回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程澈想了想,笑道,“八岁的时候,看见我在哭告诉我,阿澈别哭了,你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和姐姐结婚。”
“那你不会哭的更凶吗?”
温颂哈哈一笑,看着窗外的悬崖,握紧了程澈的手,“我要回到你四岁的时候,拉着我妈一起去找你妈妈,跟她说,绝对不可以把Fussa Aqua的图纸给你爸,我要住在你们家,天天在她旁边烦她,直到..她愿意自己去拿着那个图纸,用她自己的名义去参加普利兹克奖。还有…劝她带你去苏黎世,我绑也要把妈妈绑去苏黎世!”
程澈的喉结轻轻滚动,指尖描摹着温颂掌心的纹路。落地窗外,阳光忽然变得很明媚,大片日光穿过画室玻璃,将颜料管上的标签镀成金色。
“傻瓜…”他低头,和温颂额头相抵,吻着她的鼻尖说,“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美术馆给你,因为,只有你,你最懂妈妈的设计,你尊敬她,不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妈妈,更因为她作为女性,作为建筑师的身份尊重她。
也许如果没有你,我对妈妈的记忆,也会只停留在,她是我妈妈,她很温柔,但是她最后离开的时候很难过。而不是,她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建筑师。”
“嗯…”温颂抬头吻着程澈的唇,看着他问,“所以,真的不打算用这个美术馆,参与明年的普利兹克奖评选吗?”
“不了。”程澈摇头拒绝,淡淡笑着说,“这个美术馆的主设计师,毕竟是我妈,但是她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如果我拿着她的设计去参赛,和我爸有什么区别。”
“但你不会隐瞒真正的设计师。”
温颂看着程澈认真说,“阿澈,这的确是妈妈的设计,她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没有你,这个美术馆就不会变成现实,你学建筑,肯定比我更清楚,要完成一个建筑物,单有外部图纸是不够的。
内部结构,工程设计,这些缺一不可。所以…这个美术馆,是你和妈妈共同的作品。如果真的可以获奖,也是妈妈和你两个人的奖项,我想,也可以圆妈妈的心愿。这一次的获奖名单,她的名字,会写在第一个。”
程澈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望向窗外,皮拉图斯山顶的积雪正反射着琥珀般的光芒。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程澈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敢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一开始学建筑纯粹是被我爸逼的,我没那么喜欢建筑,更别说,天赋、才华。”
“但是…”温颂顿了顿,反问程澈,“阿澈,如果读大学前,爸爸不逼你,你会学什么?你会去专门的体育大学学滑雪吗?”
程澈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仔细思考了一番,轻笑出声,说了两个字。
“建筑。”他握着温颂的手说,“还是会学建筑,去Eth。”
“对啊。”温颂笑道,“所以,你明明就很喜欢,只是没有喜欢滑雪那么喜欢,也是因为,爸爸以前总逼你,所以你有逆反心理。至于你说的…才华、天赋。”
温颂笑着指着天花板,“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嗯…”程澈轻轻点头,拉起温颂的手说,“那…我试试看。但是现在…”
程澈转过身,指着身后的画架说:“要在这里画一幅画吗?颜料和画布都准备好了。”
温颂站起身,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好啊,不过...”她看着程澈眨眨眼,“我这次想画人物肖像,但是你知道的,我画不好人体,尤其是…”
“缝匠肌。”不需要等温颂说完,程澈已经脱口而出,低头吻着温颂的耳朵,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声音压得很低,“我帮..不,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