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
天色阴沉。
“共魂谷”
祭祀之日。
墓地聚集多人,基本对栈道有所了解的人,都来到此处,祭奠英魂。
最前方祭拜的是宋楼与青丰,宋楼已基本康复,青丰还有些虚弱,他被章旅和章旈搀扶着,他们的身后是四大幽魂及六阎罗,再往后是文元、细辛和麦冬等人。
宋楼双手举杯,热泪盈眶,高声哽咽着呼喊道:
“东风依旧,着意谷峰柳,昨日栈道风流,今宵云魂雨魄,千秋肝胆,万载铁骨,细缅怀、往昔聚散,奈何梦难圆,遥望长忆,壮志豪情,清明流芳泪潸然。”
随着宋楼的祭文一出,众人忍泪含悲,目断魂销,老天爷似为所感,飘下丝丝细雨。
梨花映树,生死别离冥泉处。
野云渡雨,滴湿纸灰凄然路。
草烟低、血泪垂,愁肠无计随风舞。
新绿妆坟,怨思追忆哀魂。
沙鸟远飞,憔悴湮没红尘。
祭扫悼君时,天亦伤情日。
山腰之上,解悬二剑单跪在地,呜咽着痛不欲生,顾长风与原迟云分别单跪于他二人身侧,紧紧揽着二人的肩膀,仰首吞泪。
栈道之上,司马盘与司马祷领着府军,“唰”地一声,齐跪于地,盘祷二人朗声哀嚎道:
“兄弟们,一路走好!”
府军们应声高呼道:
“兄弟们,一路走好!”
栈道口守关的“锐翼”部连声高喊道:
“兄弟们,一路走好!”
石阶之上,寒漠的左边是重楼、夜浦、章丞及行壶等一行男人,右侧是长樱及众王妃、圣女等一众女人,当长樱与众女偷偷抹泪之时,寒漠背负着双手,面色无喜无悲,他淡淡道:
“逝者已矣,活着的必须活得更好,不许哭,对孩子不好。”
长樱憋憋嘴,向寒漠投去个幽怨的眼神道:
“坏人,你的心为何如此硬?”
“你可知,此战死去多少将士?十数万呐,在我眼前倒下的便有数万,其中更有许多将士,命丧于我手,我并非不心疼,然而为以后不再有伤心之事重现,必须忍住伤痛而改变。”
寒漠望着长空说完,转脸看向长樱,柔声道:
“樱儿,我确实变了,然而不是变得无情,只是心更坚定而已,你不用担忧。”
“对不起!”
长樱投入寒漠怀中,她为误会寒漠而愧疚,她的心中过于担忧,她害怕,因为,她不是他的女人。
“你虽不是我的女人,但你这辈子,是我的亲人,小长樱!”
寒漠低头,在长樱耳边说得虽然声音很低,但由于周围过于安静,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左侧的男人们装做没听见,然而右侧女人们的心随之驿动,高灵轻咬嘴唇,弱声道:
“我要做你的亲家母。”
不等寒漠回应,其余的王妃及圣女们都嚷嚷着要做亲家母,寒漠有些汗颜道:
“那你们就要好好保重身体,养好孩子,生完了自己抢去吧。”
祭祀结束,意味着寒漠将踏上归程,为让寒漠安心,宋楼来到“名都会”,会见青丰与长樱,宋楼准备强拉青丰入道台府,请青丰任府判助手。
“王爷,我这,真不行,我从未接触过政务,更对治理一方茫然无知,如此我怎能入得道台府啊!”
面对青丰的推辞,宋楼胸有成竹道:
“青兄,一来嫂夫人有孕,你若在她身边,反而会增加她的负担,以至于影响胎儿,二来么,谁生下来就会做事呢?连走路说话皆是学来的,不懂便从头学起,你青兄,可是有着大智慧的。”
长樱也觉得有道理,不等青丰再拒绝,点头赞许道:
“老青,王爷所言极有道理,我将去古丘家中养胎,有柔儿在呢,你若跟在他身边,难道不懂他那性子?他定会分心照顾你,话说回来,此次'上巳节'有些怪异,你留下反而有好处。”
“怪异?”
青丰着急道:
“夫人,莫非少主会有危险?你快与我说说,否则我心中不得安宁。”
宋楼撇撇嘴,鄙视一眼叹息道:
“我说青兄,嫂夫人的意思是多出个南戏,皇宫中的事情,我等没必要去想,即便我去也是如此,你竟说何危险,难道我也会死?你确实有些担心过度。”
“呵呵,我口无遮拦,王爷误会,王爷勿怪,对不住对不住。”
青丰意识到自己担心过头,的确会给寒漠带来烦恼,急忙一番道歉,长樱轻捋青丰额前的发丝道:
“老青,你心是好的,可要为他分忧呢,应该去多做点事,尽力为之,这才是真的心疼他,既无武功,那便转为文职,莫非这大宋天下,无武之人便惶惶度日?”
宋楼附合道:
“文也好,武也罢,皆为自己所长,将自己之优势,放至合适之处,发挥出来,同样是为君分忧,否则何来文臣武将一说!”
在宋楼与长樱二人的共同劝解之下,青丰同意入道台府,但不肯任助手,他让自己跟在孙赳与杨荒身后学习,以一年为限期。
寒漠知道之后,手一挥,就算作试用期,合格便用,不合格么,再换合适的位置。
自此刻起,大宋的官位,多出一个一年试用期的说法,不管你是何人,不管你任何职,都必须试用一年,让上级与百姓们共同判定。
由于官府盛行,后来传至民间,门派、家族等都启用此法,令那些投机取巧者,顿现原形。
次日清晨,寒漠启程,计划从广岭城出发,过永庆城,入古丘道的吉富城,从此处回古丘城。
“虎翼”与“重剑三军”变成护卫军团,二千精骑,三千步甲,威风凛凛在锦复城等待寒漠,然后浩浩荡荡,一路向北。
一路之上,寒漠并未停留,然而他的身边,送行之人倒不少,寒漠与众人有说有笑,关心着各城政务,时不时还冒出个小点子。
众人之中,有遂复城城主方缶跟着,玄乐、普冲、锦复等三城的城主也乐呵呵在一旁,蔡胪从永庆城赶来陪同,还有一位特殊人物,君羡。
君家一族分家之后,君羡领着自己的一门,搬至锦复城,君羡是第一次见寒漠,在锦复城城主万巷的介绍下,得以相识。
“君家主,感谢你为锦复城做出的贡献,你是否想回大名城?”
君羡毕竟是君搏的大兄,寒漠要顾及君搏的感受,对君羡很是有礼,然而君羡却是拱手施礼道:
“少主误会,如今门人在锦复城很开心,万城主对我一门也甚是照料,我见少主之目的,是因,因我想与少主,当面请罪。”
“唉!”
寒漠看着卑微的君羡,心里有些难受,唉叹一声道:
“君家主,莫再说这些,往日已不复存在,过去的便让其过去吧,人于这人间存活,实属不易,君搏在大名道,你们是亲兄弟,切不可将这亲情断绝,距离更能产生美,日后当多走动,留步吧!”
寒漠拍拍君羡的手,微笑着道别,君羡的双眼湿润,竟一时有些发呆,连告别的话都未说出口,直到寒漠已走得有些远,回首跟君羡挥手之时,君羡方才从迷糊中醒来,君羡立刻跪倒于地,高声叫喊道:
“谢少主宽容,君羡万死不辞,少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