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十。
被宋皇提前三日启动的“上巳节”拉开序幕。
原本节日的祭祀需至三月初三当日,提前开始的主要是南戏,对于出城踏青,男女相会,曲水流觞、列坐赋诗等,都为南戏让开道路,一切待看过戏之后再说。
戏台广场上的看官之中,有许多一对对的恋人,整个京城的人都不会主动打扰他们,更无人滋事,因为“上巳节”非比寻常,上苍在看着呢。
南戏并非唱个不停,每日分别在上午的巳时、下午的申时,各唱一场,每场约一个时辰,戏班的人也需要休息调整状态。
四日八场戏,每场都不同,一场唱完之后,戏班班主会将下一场戏的戏名,写在一块大木牌牌之上,并挂于戏台的侧柱,看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来看或是不再来看。
由于每场戏都只唱一次,失去这次机会,下一次尚不知道需等到何时,基本上来看戏的都不会落下,哪怕这场戏会给自己很添堵。
京城的人几乎每家都会有一个去看戏的人,就算再忙,空下个把时辰还是能做到的,上午你去,下午我去,晚上再相互交流,对所看戏目进行评点,发发牢骚,再期盼明日的戏目。
瑶华大街上四大赌坊集体宣布,“上巳节”前三日只在晚上开张,且只有辰时与子时这两个时辰,“上巳节”当日则是打烊,显示着对“上巳节”的重视。
四大赌坊各自的酒楼内,则是搞起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一切与钱无关,所有的奖励只有酒。
自发报名演奏曲目的,由某人选个主题、众人赋词吟诗的,有比腕力独霸酒楼的等等,当然,寒漠最喜欢的是投壶游戏,因为他能必赢。
“西楼逐酣”
太傅欧阳文忠一族的酒楼内,寒漠与宋眼、宋楼、宋风三人,在进行着午餐聚会,三位王爷被寒漠灌下不少酒,全因投壶游戏,寒漠一直赢。
“不玩了不玩了,你就是个赖皮。”
宋眼往椅子上一瘫,发泄着不满,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谦让,寒漠偷笑道:
“哈哈,是你输不起,反倒赖我这个赢的人。”
宋楼帮腔宋眼,鄙视寒漠道:
“二哥真没说错,你就是不要脸,我好歹还是个伤员,为啥不让我赢一回。”
“哈哈,你这借口找得才是不要脸呢,搂着侍妾的时候伤就好了,哈哈!”
寒漠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躬着身子坐到椅子上仍在笑,宋楼推过寒漠的肩膀一把,笑骂道:
“滚蛋吧你,我可一直在禁欲呢,养身。”
“老三,你?这是为何?”
旁边的宋眼在狂笑之余,无意间见到宋风的神情有些落寞,竟然一点都不开心,很是诧异,而宋风在被宋眼问过之后,扭扭捏捏回道:
“二兄长,我见你俩与漠儿的感情如此之好,我,我有些嫉妒。”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宋眼与宋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寒漠见这气氛不行,必须缓和过来,他摸摸鼻子道:
“呃,三爷确实不同,全因二爷与楼爷,他俩很不要脸,嘿嘿!”
宋眼与宋楼顿时接上话道:
“对极,拜你所赐呀!”
“龙老爷教导有方啊!”
宋风的情绪顿时被拉回来,咧嘴一笑道:
“其实吧,我能更不要脸,哈哈!”
宋眼顿时乐呵呵道:
“哈哈,老三,如此极好,咱们皆为一家人,在家中要脸做甚,来,为不要脸,干一杯!”
宋风与宋楼举杯嘻嘻哈哈道:
“好,干杯!”
“嚯嚯,喝!”
寒漠则是憋憋嘴,赶忙间岔开话题道:
“上午唱的何戏文?”
宋风应声回道:
“'荆钗记',你未去看?”
“我在家带娃呢,是何内容,说来听听。”
寒漠认为宋皇让自己看的戏,乃是宋皇所写的那部,其他的寒漠不太愿意去,一是人太多,二是站那里实在过久,现今几人在一起无聊,说说戏么,还能缓解宋风的不自在。
“我来!”
宋眼见寒漠要听戏文内容,他自告奋勇道:
“说来上午这戏文呐,正与我这心境相合,虽然并不完全相同,可也是类似,且听我慢慢道来。”
紧接着,宋眼将“荆钗记”的大概内容描述出来,宋风与宋楼还时不时做点补充。
戏文未指名是某地,这是避免有人生搬硬套,从而找戏班的麻烦,人物名字皆说明,乃是化名,若有恰巧重名者,请勿误会。
戏文内容如下:
某小镇书生王朋,家道清贫,父母双亡,靠为他人写信、读信为生,王朋虽穷,可为人相当正直,是绝不为三斗米而屈膝之人,赚来的几个铜钱,他还要资助流浪汉,王朋的品德极为高尚。
正因如此,镇上的大户钱家小姐钱玉莲,对王朋一片芳心暗许,故意找王朋写信、读信,借机亲近。
王朋以为钱玉莲真不识字,初时皆无比认真的为钱玉莲写读,可久而久之,王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信像是情书呀,抬眼间望见钱玉莲羞红的脸庞,王朋终于明白一切。
虽然得到钱玉莲的垂青,王朋有自知之明,自己家中一贫如洗,如何有钱来迎娶钱玉莲呢?
当王朋对钱玉莲说出心中忧虑之时,钱玉莲表示,她看中的是王朋的人,并非钱财家当这些身外之物,她愿意与王朋同甘共苦,只要恩爱,一生便是幸福。
王朋对这份天降奇缘很珍惜,随即当着钱玉莲的面,跪天起誓,此生绝不辜负钱玉莲,否则死于乱刀之下,碎尸弃于荒野为野兽所食,死后永不得超生。
钱玉莲为王朋所感,二人跪抱于一起,相对而泣,同时说要恩爱一生,死亦要共椁而葬,情谊将老天感动,竟飘下丝丝细雨,时值春日,无比润人心脾。
此后的日子里,王朋仍然每日摆摊,钱玉莲经常来陪着王朋,二人的感情不断升温,这期间,王朋折一荆枝,每晚回家之后,亲手打磨成一支发钗,准备向钱玉莲提亲。
某日的正午,钱玉莲来陪王朋,她每日的古怪举动为钱府管家所发现,并且对其跟踪,发现王朋拿出荆钗与钱玉莲提亲,钱管家急忙回家禀报钱玉莲的父亲、钱家主。
钱家主自然不允许女儿嫁给王朋,即刻让钱玉莲的母亲,择亲定亲,而且是速办。
钱母找的是当地富豪孙家之子,孙家提亲的金银首饰整整抬来三大箱,钱父与钱母乐不可支。
然而钱玉莲得知之后,死活不同意,可钱父与钱母以“儿女之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为由,将钱玉莲锁于家中,悲愤与绝望之下,钱玉莲伺机从闺房窗中跳出,投河而亡。
“哎呀,死啦?又是悲剧啊?!”
寒漠听得入迷,竟有些激动的将宋眼打断,宋眼浅浅一笑道:
“非也,钱玉莲为下游的一对老夫妇所救,认作义女,后为王朋寻着,二人共同赡养那对老夫妇,戏文给出个圆满之结局。”
宋眼说完后,连声感叹道:
“唉!我衷心希望袁真也能圆满呐!”
“袁真乃何人?”
宋风未参加“武举会”,他连名字都不曾听说,寒漠举手应声回宋风道:
“这个我来说,二爷喝口酒歇会儿,三爷、楼爷,且听我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