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那官差还想再抽几鞭子时。
一名高高大大,皮肤黝黑的官差板着脸走过来。
“干什么呢?别耽搁时间,把他们送去落脚的地方,放了东西就去干活。”
那打人官差顿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挤出一个标准假笑,点头哈腰的应下,然后灰溜溜的带着蒋家一行人走了。
走出去一段,蒋文昭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官差。
总觉得这人怎么是在帮他们?
他想开口问问,但还是忍住了。
屠衙役说过,少说话、多做事……
他们落脚的地方,全是些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头房子,屋顶是稻草的。
这几日天气开始转暖,但早晚温度还是较低。
寒风掠过,钻过木头缝隙,吹得人头皮发麻。
那官差恶狠狠道:“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屋子,一会儿带你们去做工。”
蒋文昭这才赶紧掏出那封有官府印章的文书。
“官爷您瞧瞧,这是官家特赦的,犬子年幼,家母年纪大,官家特赦不必做工。”
那官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看完后只堪堪点头。
阴阳怪气道:“既是官家特赦,那便不给他们分活,但这里有规矩,不干活的人分不到口粮,你们自己想好了。”
蒋文昭略微思考后,忙问:“那若我们剩下的人多干活,能否多给点儿口粮?”
官差有些不耐烦,“口粮都是按照干活的人数来发放的,若是想多一个人口粮,那便要多做一个人的活。”
蒋文昭松了一口气,“那便给犬子也派些活吧。”
他想着,此行大部分都是男子,一群人分担一个人的活,应是没问题。
季官家带着几个下人,利落的开始打扫卫生。
这才堪堪扫了一层灰,官差便进来催促了。
“快点儿快点儿!我们头要分工了,去晚了可没活干!”
一家老小,除了盛氏和烨哥儿留下,便忙不迭跟了出去。
他们运气不太好,刚好赶到了上工的时间抵达。
这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带到了一处空地上。
远远看去,是一片正在开采石头的石场,而这片石场周围,被三人高的巨大木头围了起来,那些木头的顶端全被削尖了。
看样子是为了防止流放的人逃跑。
在这里,聚集了数百名流放过来的犯人,大都都是戴着手脚铐的。
看上去又黑又瘦,是长期劳作、吃不饱饭导致的。
很快,便有一名做文人打扮的人开始点名。
点过名的就上前签到领活,领了活便有官差将手脚铐给解开,然后就可以去上工了。
瞧着倒是挺有秩序。
直到轮到蒋家时,便只剩下搬运重石的活计。
这活计十分耗费体力,想着自家老父亲和季官家,还有两个姐儿可能吃不消。
蒋文昭便又上前询问,“官爷,能不能给这两位老人和闺女分些轻活儿?”
只见那人眼睛一瞟,语气十分不好。
“你们来的晚,现在只有这活了,爱干不干,不干今日便没饭吃,新来的就是烦,挑三拣四的。”
蒋文昭内心苦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等他们上工之后,蒋文昭才发现,终究是他想多了。
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派活可不会因为是小孩老人就少派。
而每日的活计,就算是一名成年男子,也需要干上七八个时辰才能干完。
这下,他心里已经开始埋怨官家。
这官家莫不是真的看蒋家不顺眼,就这地方,他们哪里抽得出时间调查?
只怕活还没干完,就被累死了。
他不免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白岚现在过得怎么样,他的双生孩儿还能见到吗?
一个走神,蒋文昭又挨了一鞭子。
疼得他直抽抽。
几个年轻些的下人,也分别都挨了鞭子。
原因是官差嫌他们太慢了。
这下,蒋文昭也不敢再挑三拣四了,索性带着大家伙赶紧签了字领了活儿。
手脚铐一卸下后,一行人顿时便觉得身轻如燕。
连蒋朝朝都觉得,自个儿这会儿手脚好轻好轻。
……
一阵后,蒋朝朝和蒋莹莹竟然顺利搬了好几趟。
两人从未干过这等累活。
头一次干,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她们二人一组合,竟是走得还比单个的男子要快。
蒋文昭顿时松了口气。
一想,应该是之前晨练习武的功劳,再加上这一个多月都是负重前行,整日戴着手脚铐。
所以这会儿搬运些稍小的石头,两个姐儿也基本吃得消。
可到底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
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两个时辰不到,两人便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些官差打人可不分男女,说时迟那时快,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眼瞅着鞭子就要抽到蒋莹莹身上,蒋朝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便扑过去给挡住了。
可那鞭子还是漏了一截。
蒋朝朝……破相了!
脸颊上出现小指长的一条血印子。
蒋朝朝只感觉脸火辣辣的疼,实在没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官差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叫嚣着道:“来了这里,就别以为自个儿还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要么起来干活,要是干不了,就给你送到妓院里头充当官妓。”
见状,蒋文昭和蒋堰顿时怒了。
蒋文昭一个箭步飞过去看蒋朝朝的脸,忙用衣袖给她擦眼泪。
“朝姐儿不哭,这伤口要是沾了眼泪,可就真留疤了。”
说着,蒋文昭一个大男人都心疼到掉泪。
蒋堰则是挡在儿子和孙女跟前,一把抓住官差的鞭子。
“小兄弟,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难道没有子女吗?若是你亲闺女被人用鞭子这么打,你能舍得?”
蒋堰挺直了脊梁,话语里带着几分戾气,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武将,周身瞬间便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那官差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拽了拽鞭子,竟发现拽不动。
一时间,回答的磕磕绊绊:“你、你这老头,还、还不放开,反了你了?”
瞧见官差落了下风,蒋堰这才松了手。
一个踉跄,那官差差点儿没站稳。
眼瞅着官差要摔了,蒋堰又是一把揪住官差的衣裳,将他扶正。
语气也缓和下来:“官爷见谅,方才一时情急。”
官差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要是换做往日对上其他人,恐怕鞭子早已抽下好几鞭。
可今日就邪门了,他似乎有些忌惮眼前这老人。
总觉得,他不一般,手里的鞭子也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