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和沈确走出梧桐苑时,沈确还有些担心,“崔成黛会遵守诺言吗?”
南枝伸了伸懒腰,“陛下没怎么跟女子打过交道吧。”
沈确愣了愣,脸色涨红立刻反驳道,“胡说,我……”
“说说而已,不要急。”南枝打断他,她对沈确的情感生活实在不感兴趣,“我一直觉着从没有人真正了解过崔成黛,崔成碧觉得自己的妹妹是个时时都需要保护的小姑娘,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其他人又觉着她心思深沉,总要害她姐姐,但从未有人真正问过她,她需要什么,若我是崔成黛,恨不得这世上所有人都死绝了。”
“陛下,你知道什么叫孤立无援吗,就是身处闹市,周围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可无一人是为你而来的,崔成黛前半辈子在京城过得不快活,她的姐姐太优秀了,人们认为光明的背面就是黑暗,而崔成黛就是那个黑暗,好不容易逃到了绛州,裴家父子却只将她当踏脚石,所以她会帮我们,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而活。”
南枝说完静静地看着沈确,她说的何尝不是自己,就因为眼睛长得与崔成碧有些相像,外人就会想,她利用这双眼睛,扮成先皇后,是个扰乱朝纲的狐媚子。
天晓得她有多想逃离这一切,她宁愿自己是个瞎子,这样就能平淡的过完她的一生。
“我从未如此想过崔成黛。”沈确打断了南枝的幻想,“崔成黛也好,崔成碧也罢,都是崔家女,是温国公用来巩固地位的棋子,光明背后不一定黑暗,光明本身说不定也是黑的。”
说完沈确便离开了,剩下南枝在原地仔细琢磨他的意思,光明本身就是黑暗?崔成碧?香?偶尔会癫狂地崔成黛?南枝立刻动身,她要去找姜欲晚,崔成碧到底对她的妹妹做了什么?
天香楼
裴青阳没有急着去找苏渔,他总觉着苏渔不与他相认定是生他气了。
那时候他们刚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每日下了值他总会给楼观音带些东西,有时是甜水,有时则是胭脂膏子,它本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白头偕老,只可惜才一个月不到,他父亲就找到他,“青阳,你要有个出自世家的夫人了。”
裴青阳拍着桌子与他父亲大喊,“我有妻子!我的妻子叫楼观音!”
“裴青阳!你是裴家下一代的家主!你的肩膀上担着整个裴氏,你知道一个崔家妇能带给裴家多少好处吗!与温国公成了姻亲,你就有机会去京城当差,那崔成黛的姐姐是皇后啊!裴家也就是皇亲国戚了,走出这河东道指日可待!裴青阳,这二十年来,你受了裴家多少好处,该到你回报的时候了。”裴远道指着裴青阳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他精心培养了数十载的继承人啊,目光短浅,困于那些情情爱爱之中,为了个女人还要寻死,当真无用。
“可是,我已经有妻子了。”听了裴远道的一番话,裴青阳有些动摇了,可是楼观音的名字就像烙在他心口一样,他舍不下,可是能去京城做官又诱惑着他,从小,他父亲就告诉他,要让裴家成为新的世家,眼看第一步就要踏出了,他如何能放弃。
“这河东道是我裴家的天下,我说你没妻子,你就没有,一个平民而已,慌什么。”
裴青阳惊恐地望着他的父亲,他知道,他的父亲动了杀心了。
回房后,楼观音嘟囔着今日回得怎么这样晚,冰水银耳都快化了,看着她的背影,裴青阳有了决断,他上前从背后抱住楼观音,“观音,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
当夜,裴青阳新娶的夫人急病暴毙,整个河东道被裴远道下了死命令,无人敢议论此事,渐渐地,人们就只知道裴家娶的是自京城来的世家女,身份尊贵,能助裴家直上青云。
“裴大人今日为何而来啊。”天香楼掌柜的话打断了裴青阳的回忆。
裴青阳又变成了往常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掌柜,麻烦帮我准备一份冰水银耳,我要带回去。”
作为绛州城里为数不多知道楼观音的人,天香楼掌柜先是愣了愣,随即回道,“好,裴大人稍等。”贵人的事他们这些老百姓可不敢多问,不然下场就像那楼观音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青阳提着那份冰水银耳很开心,终于,他的观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