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怪校34
但琉璃知道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安稳日子过，可能真正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得等她死了之后······
怎么说呢，这样想还有点好笑。
琉璃扯了扯嘴角，她旁边的高竹心却再次开口了。
“其实可以的。”
可以？
可以什么？
“小璃，你也见过许葵了，不是所有人都要在地狱里挣扎的。”
琉璃表情一凝，高竹心的话信息含量太大了，她有一瞬间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位朋友了。
但高竹心不再在琉璃面前遮遮掩掩，她盯着桌上空荡荡的包装袋。
里面的面包已经被琉璃吃完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小璃吃东西很香，一个简简单单的面包她也可以吃出满汉全席的架势。
高竹心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许葵入学时是这一届的第一名，校长特意接待了她，地点就在······”
琉璃好像猜到了，下一秒，高竹心果然吐出了和她猜测的一般无二的三个字——
生物楼。
“具体的流程我不太清楚，但地点是在生物楼的501，你也去过的。”
“小璃，如果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你还有改变它的机会。”
而她，已经没有了。
其实高竹心想过要将琉璃永远留在这儿陪她，但也许是初次见面时琉璃向她伸出的，那只温暖的手······
那样的温暖，高竹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触碰到了。
听完高竹心的话，琉璃蓦地想起了自己醒来前，那条人鱼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来······找我······我会给你想要的······」
也许，他指的就是高竹心现在说的。
如果可以不生活在处处撞鬼的世界里，那当然好！
琉璃跳了起来，去拉高竹心的手。
刚才的梦绝对不止是个梦，虽然琉璃不知道那条人鱼对自己的好感从何而来，但现在看来对自己百利无害。
只要她们动作快些，说不定她和高竹心马上就可以逃离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但是琉璃没想到，高竹心整个人都像黏在椅子上了，怎么拉都拉不动。
“竹心？”
琉璃有些困惑地回头。
高竹心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眼里多了些琉璃读不懂的情绪。
也许是琉璃不愿读懂。
高竹心悲伤地回望着琉璃，“小璃，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猜到她已经不再是活人了。
琉璃笑意一凝，再开口时带了些不自觉的哭腔。
“竹心，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现在、现在要赶紧去生物楼才行的，竹心，你动一动······”
“你动一动，好不动，动一动吧······”
说到最后，琉璃的身体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抱着头抽泣着蹲下身。
手电筒因为二人的动作从桌上滑落下来，照着空荡荡的地面。
高竹心没有腿了。
琉璃擦干净脸上的泪，红着眼睛望向高竹心，她还想笑一笑，但是笑不出来了。
“竹心，你的腿怎么了？”
鬼是没有眼泪的，高竹心只是用悲伤的眼睛看着琉璃。
“被掉下来的铁架砸断了。”
铁架？
琉璃联想到自己刚才碰倒的那个，她知道这里也许就是高竹心死掉的地方。
她有好多想问的，但最终只是张了张，“痛不痛？”
高竹心一怔，好像没想到琉璃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一点也不像琉璃印象里活泼搞怪的高竹心。
“已经过了很久了，早就不痛了。”
但琉璃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她根本无法想象高竹心是怎么在没有腿的情况下，把自己转移到这个地方保护着的。
如果没有高竹心，自己可能早就在睡梦中死掉了。
所以现在要琉璃、要琉璃······
“小璃，走吧。”
她做不到。
就算她安全到达了生物楼，见到那条人鱼，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但那也意味着——
她再也不会看见高竹心了。
“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吧。”
琉璃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
这回轮到高竹心不懂了，“在这儿待一会能管什么用？”
琉璃掏出口袋里的折叠镜，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红彤彤的眼。
“等我缓过劲来，我自然是会走的。”
其实就算高竹心不赶她，她也是会走的，但绝不是情绪激动的现在。
高竹心不免失笑，小璃果然还是小璃，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驻足。
能惹得她大哭一场，还专门留足时间和自己告别，高竹心的心里还莫名有些小骄傲。
“我想过了，我只是看不到你了，不代表你不存在了，对不对？”
琉璃用那双哭过的，眼尾还泛着红的眼睛看向高竹心。
高竹心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当然，琉璃看不到，不代表鬼怪就不存在了，只是她们会变成两个维度的人。
看不到，听不到，触碰不到······
只有脑海里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不清的记忆，证明她们曾经做过好朋友。
琉璃心念一动，凑到高竹心旁边。
其实高竹心现在完全是鬼的形态了，不仅大腿以下都是空荡荡的，露出来的肌肤也冰冷刺骨。
但琉璃全然不在意，还和以前一样拉着她的手臂。
“那等我死了，我再来这儿找你，我们还做好朋友不就行了？”
这个角度有点刁钻了，别说一般人，就是一般鬼也想不到啊。
高竹心苦恼地皱起眉头，思考了半天。
这样······好像也，说得通？
一旁的琉璃还絮絮叨叨着，“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老死的，到时候我都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还坐在教室里会不会很奇怪啊？”
高竹心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和琉璃笑作一团。
“等我老了记性说不定就不好了，到时候竹心你可一定要把我认出来啊！”
“会的。”高竹心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说得很认真。
像是怕琉璃没听到，又像是怕自己记不住，她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小璃，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嗯。”
琉璃点点头，理了理衣摆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她也该走了。
高竹心没出声，只是在原地目送她，她们下次再见面应该是很多年以后了。
“小璃······”
等你死掉，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高竹心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我会等你的。”
一直······
一直······
一直等待你的死亡。
“知道啦，那我走啦！”琉璃回过头，高竹心脸上的笑一如既往。
她朝高竹心挥挥手，“你放心，等我出去高低给你烧架纸轮椅！”
“最高级的，电动的那种！”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困在原地了。
后面的话不用琉璃说出口，高竹心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等她回过神来，人早已走了，脚步坚定，没有再回过头。
只留下一只鬼怔然地盯着早已空荡的走廊，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