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婕妤毫无保留的坦诚她和皇上的床第之事,宋婕妤下意识的反应是,很想捂住她的嘴。
这样想着,她便这样做了。
沈婕妤正说的兴起,忙拍开她的手,嗔怪道:“宋姐姐这般无趣可怎么行?你都已经许久不侍寝了,我们不比孟美人娇艳,好时光也就这两年......”
“孟美人在行宫已经晋升婕妤了。”宋婕妤干巴巴的打断她。
“呃。”沈婕妤顿时语塞,随即又急道:“——你有没有在仔细听我说话?”
宋婕妤见她这般没心没肺,只得正色道:“虽然不知皇后为何突然传召我去行宫,但让你独自留在宫里终究不妥。待我明日离宫后,你便在淑景殿安心养胎,不要随意走动,便是太液池附近也不要去。
还有,一则别人送来的吃食一律不许入口。二则,所有进出淑景殿的物品都需经过太医查验,你绝不可轻忽。”
宋婕妤素来话少,但她了解沈婕妤的性子,总有些不放心,因此絮絮的嘱咐了许多。
可惜沈婕妤浑没在意,只顾着吃点心。倒是一旁的月环连连点头,将每句话都牢牢记下。
“姐姐不用担心我。”沈婕妤咽下点心,不以为然道:“宫里留守的嫔妃位分都不高,谁还能欺侮我?再说皇后娘娘还特意留了崔太医照顾我呢。”
宋婕妤招手让风池和月环退下,压下声音直言道:“崔焕是蒋家安插进太医局的人,之后他呈上的药方,你可着人让孙太医再过一遍眼,孙太医做事虽古板,但没有害人的心思......”
“......宋姐姐是说?”沈婕妤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喃喃道:“可我们是皇后的人啊,我这一胎若没有皇后娘娘首肯,当初也难以成事。”
宋婕妤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这是提醒你多留个心眼。”
她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总不能一辈子这么傻下去,当心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
沈婕妤摸着被戳的额头,委屈巴巴地瘪了嘴。
宋婕妤叮嘱了一通后,回到寒香阁时,同住的裴御女正在院中候着。见她回来,立即上前行礼:“宋姐姐是刚从沈婕妤宫里回来?”
宋婕妤冷淡地瞥她一眼:“既知道,何必多问。”
裴御女脸色一僵,勉强笑道:“方才姐姐不在时,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传话,说请您回来后去一趟仁明殿。”
宋婕妤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裴御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云宝林是在去叠琼阁的路上突然接到传召,得知自己也能去行宫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她当即也没心思去寻郭修仪说话,径直回了甘露殿。
荣美人心底有些失落,如今就连她殿里从未侍寝的云宝林都有资格去行宫伴驾了,她却困守在甘露殿,往后不知还有没有见皇上的机会。
连翘也不知如何宽慰,陪着主子静静站在窗子前,看着云宝林欢欢喜喜的收拾箱笼的身影。
“连翘。”荣美人凄然一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连翘心疼道:“主子宽心,上次家主来信,说是已经有了对策,想来不久后皇上看到家主的诚意,就不会冷落您了。”
荣美人没再接话,转身回了内室。
......
长春园行宫。
曲才人被安置在净室,脸上的红斑还未消退。
净室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屋子,唯有一扇窄窗漏进几缕天光,斜斜地落在案几上。
此时曲才人安安静静的坐于光影交界处,指尖轻抚着几片零落的红色花瓣。
这是染病那日,瑞雪在玉津湖畔的栀子树下寻得的。花瓣细小如血丝,若不细看,几乎要湮没在尘土里。大概也正因如此,才会遗留下痕迹。
瑞雪捧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进来,回身将门闩仔细扣好。
“小姐,奴婢问过随行的医徒,这的确是龙爪花的花瓣。龙爪花捣汁外敷可以治痈疽,但与栀子花粉相冲,两者若同时沾染,...体质弱些的,极有可能诱发花癣。”
曲才人神色清冷,扯着唇角自嘲的笑了笑,她自诩谨慎,却到底还是被算计了。
——会是谁?皇后?梅妃?纯妃素来端方,倒不似行此阴私之事的人,但纯妃身边的孟婕妤……
瑞雪将药碗搁在案几上,又从袖中取出一盒青瓷药膏,“这是何医正让人送来的琼花脂,等小姐喝了药,奴婢再为小姐敷上。”
“行宫内,似乎也只有凌霄台附近植有龙爪花。”曲才人忽道。
瑞雪动作一顿,面露一丝怀疑,“小姐,奴婢从太医局出来路过撷芳园,正巧看到纯妃娘娘身边的蕊珠出来,她手中捧着的正是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