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天晏琛几乎日日都来问阿璀情况,便是自己忙时,不能亲自过来,也都打发了亲近宫人来问。
阿璀每每详尽地答了,她自己虽心态甚好,但却知道她阿兄于此事之上,有着比自己更深的执念。
每每阿兄提及自己当年耳疾之缘由,懊恼愧疚的模样,阿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阿兄在此处的执念,实在头大。
虽说阿璀对如今耳疾能否治愈并不算太在意是真的,但若说没有一点期盼却是假的。
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完整的躯体呢?
能恢复如从前,能听到这世间万物的声音,总是欢喜的。
及至年下,宫里似乎比往日更忙了些,宫人来来往往洒扫布置,都为元日做些准备。
阿璀的春和宫里头也是焕然一新。
阿璀为着先前《农桑要术》修编之事,这些时日常往观文殿去,不至掌灯时分几乎不会回来。
大抵太专注了些,所以先时竟然未曾留意到春和宫里头的变化。
及至某日晨起时,见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竟然是一夜的大雪。
昨天一整天天气都不甚好,午后时便开始刮风,至昨晚时,北风越发紧了,外头实在冷得很。
但至夜还未有雪落,也不知道夜里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竟然只一夜,地上便积了这么厚的雪。
“外头冷呢,殿下莫在窗前久站了,快穿了衣裳吧。”白芥子忙将床榻旁暖炉边熏烤着的衣服送上前来。
屋内炉火一直未熄,其实倒也不冷,只是外面的冷风透过半开的窗户缝隙吹进来,恰扑了阿璀满面,还是让阿璀猛地打了个喷嚏。
宫人怕她着凉,忙围上来,赶紧将窗户关上。
“我没事儿,就刚刚被冷气吹了一下。”阿璀瞧着众人慌乱模样,也不在窗前站着了,退至帘后来,伸手接了白芥子送来的衣服,一边又道,“虽然外面冷,但总关着门窗也不太好,还是要常开窗透透气才好。”
“外殿的窗户开着呢,屋里生着炉子,自然不能时时关着门窗的。”白芥子道。
阿璀点点头。
“殿下今日还去观文殿吗?”白芥子又问,“若是要去的话,不如让人先准备了暖轿。”
阿璀还未说话,黄栌带着宫人送了给阿璀洗漱的水进来,劝道:“昨夜雪下得大,这会儿还没停呢,路上湿滑,怕是坐暖轿也不太安全,殿下今日还是不要去观文殿了吧?”
“昨日带了些文稿回来,今日不去观文殿也无妨,等雪停了再看吧。”
阿璀自己低头穿衣服,有些衣角凌乱处,黄栌忙上前去帮她整理好。
“还有几日便是元日的吧?不知道朝中何时封笔休沐?”阿璀忽然问起。
这几日关在观文殿中,也未曾留意时日。
“前日刚过了小年,殿下忘记了不成?”黄栌笑道,“再有四日便是除夕了。”
又道:“按往年习惯,约莫元日前三天才开始休假,算起来也就还有两天时间。”
“唔……”阿璀问道,“阆中那边可有回信过来?”
阿璀挂念着她阿娘,早些时日便亲自准备了些金陵的物产让人送去阆中,当然还有她搜罗的一些贺蕤喜欢的律学和金石相关的古籍孤本,满满两大箱。
从金陵往阆中,再回来,即便路上略有耽搁,算着时间也该有回信了。
黄栌摇头:“并未收到呢。”
阿璀有些失望,也不晓得过年前能不能收到阿娘的回信。
好在今年祖父在京,或可一起过个元日,只是不晓得除夕能不能与祖父一起守岁了。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着,外边金樱子突然自外头跑进来,门帘开合间,带来屋外的寒气。
黄栌见状斥道:“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带了着一身寒气进来!”
金樱子喘了口气,才有些焦急道:“方才奴往宫闱局去要些年节要用的东西,谁知恰遇到太医院好几个太医匆匆往宣政殿去了,瞧着甚是着急。后来听旁边宫人闲话,才知道,好像是卫国公今日在殿上摔伤了。”
“摔伤了?怎么会摔了呢?”阿璀大惊。
崔寄每至天寒都会犯腿疾,也是从前落下的毛病,这件事情,阿璀也是知道的。
为此晏琛还特地赐了处汤泉给他,今年入冬以来,更是早早赐了裘衣炭火膏药等等不计其数。
“我去宣政殿看看。”阿璀胡乱地擦了脸洗了手,便要往外去。
瞧她这模样,显然是等不得人准备步辇了,黄栌忙招呼人跟上,自己也拿了披袄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