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见面
“未曾听说。”
书心五内俱惊,强打精神回复萧柘,刚刚他已经明确表示,和葛伯阳没有任何私下的联系,那么不管有没有关系,都不可能能发生什么认亲之事。
造反、杀人、打仗,萧柘什么坏事没做过,不认亲子残杀葛伯阳,也不是做不出来。
书心想到这些,战战兢兢回答道:“臣妇与夫君相识多年,从未听他提起有何隐情。”
“哦,你们如何相识?”
如何相识?这一下问住了书心,若言元台镇,是初识,却不是初见。
当年萧柘兵临城下,都城乱作一团,年仅五岁的她独身上书院,路经白马书院,她亲眼看见一禁军模样的男子从书院出来,还对恐惧的众书生嘲讽不已。
记忆久远,可是一到都城,早先消失的记忆便如春笋一般,逐渐从脑子里钻出来,越来越清晰。
“启禀陛下,是臣妇方书心,父亲曾是禁军的校尉将军,葛伯阳与父亲是同僚,故而早就相识,不敢隐瞒。”
话落,四处噪杂声起,似在议论葛伯阳,又似在议论别的,书心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有何差错,仍端正跪着,低着头,不曾弯下腰。
“陛下……”
景郎华郎听见书心的话,正要上前说什么,却被一大臣抢先。
“陛下,葛刺史病情危急,似有不祥之兆,封太医在外面候着,是否要让他医治……”
书心脑子里正想着别的,一听性命之忧,瞬间清醒过来,除了生死,还有别的什么重要?
“陛下,臣妇忧心夫君,愿陛下开恩,请太医施救。”
终于,她弯了腰,扣了头,纵使流浪多年,心里有恨,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那么多。
“去吧。”
萧柘开了口,又有谁敢反对呢,更何况是重阳贺寿之际,谁也不敢找不痛快。倒是景郎想说些什么,萧柘摆摆手,示意闭嘴。
接着便叫了歌舞,再有几十个侍女端着美味佳肴鱼贯而入,文武大臣及家眷饮酒作乐,萧柘忽的累了,由他那跟着几十年的大监搀扶着,颤巍巍的回到了自己常住的宫殿。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萧柘望着日落夕阳,一阵恍惚,很多年前,远在鹤亭,也是这样的时节里,一个娇俏高贵的公主,大庭广众之下,指着他的鼻尖,“你,过来。”
他当然没有过去。
“萧柘,站住,本宫知道你为何在此,鹤吟虽好,却是在别人的手下做事,一百年也出一不了一口气,想要往上爬,你得往都城去,跟着本宫,早晚让你飞黄腾达……”
只可惜,飞黄腾达了一辈子,突然又想起年轻时候的事,谈不上懊悔,却有些迷茫。
大监看着萧柘少有的踌躇的时刻,不知何时会让他忧心,仍是开解道:“陛下,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可是奴婢进宫做大监,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常常有人替奴婢遗憾,若是不进宫,说不定妻儿成群,可是只有奴婢知道,不进宫就是死,奴婢已经尽最大可能,选一条生路了。”
萧柘回头看了一眼,马寿志比他还小十来岁,可是皱纹遍布,腰腿也逐渐僵硬,似乎不大健康,又无妻女,孤家寡人一个,霎时可怜,可是比起死亡,还是活着好一点吧。
“走吧,回吧。”
萧柘不再说什么,马寿志紧跟着搀扶,将人送回了房间。
书心随着侍指引,被带入一间普通的房间,里头陈设简单,一看就是宫人使用的。
她一路上胆战心惊,生怕萧柘突然改变主意,事到如今,她的生命和葛伯阳系在一起,若葛伯阳不能活着离开,她怕是小命难保了。
走进房间,只见葛伯阳面色苍白、形如枯槁,如死人一般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甚至连一床薄被都无,重阳节已经入秋,天气渐凉,他一个伤重病人,竟然被如此对待。
一时忍不住,书心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钻出来,她不顾别人的眼光,猛扑到葛伯阳床前,“葛伯阳,你醒醒。”
他意识清醒,只是身体乏力,眼皮忍不住耷拉着。
“莫哭了,我无事。”葛伯阳逞强道,“妇人哭哭啼啼,就不该带着你。”
书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他强打精神说笑都没听清楚,马上扭头对着身后的封水,急急安排:“快看看,他怎么了。”
此时书心已经来不及思考,封水明明与葛伯阳一伙的,如何又成了萧柘的人,当务之急,现在是赶紧拯救葛伯阳。
至于曾经封水对她的恩怨,书心全都抛到一边,尽力不让自己去想。
倒是封水看见书心还算镇定,心里不免诧异,曾经为了爱不爱要死要活,敢一言不发服下毛毛毒的人,现在见到他这个折腾的她家破人亡、还叫了几句义父的老头子,竟然可以克制自己的情感,而不大发雷霆,实在进步不少。
“都让一边,我来看看。”
封水拖着残肢体上前,葛伯阳已经病得奄奄一息,此情此景,纵是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害他。
从头到脚检查了一刻钟,连针都施了三十二下,封水终于断定,葛伯阳的病情并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被人下毒所致。
“什么?”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葛伯阳一直关押在大理寺,谁会进狱中投毒呢?连葛伯阳自己都疑惑不解,他入狱这些天,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那毒药是从何处下到他的身体里的?
尤其是当封水说出葛伯阳所中之毒,书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封水。
“乐世之毒,这不是前朝的宫廷秘药吗,传说无色无味,怎么会在大理寺出现。”
书心才将疑问说出口,脑子里突然显示出一个苍老的身影,葛伯阳的亲生母亲、朝长公主鹤亭,唯有她才能对前朝秘药了熟于心。
";怎么会是她?她可是葛伯阳的生母啊!";书心看向葛伯阳,却不敢将内心的怀疑讲出来。
似乎知道书心所想,封水面无表情地说:“在这深宫之中,亲情往往是最不重要的,唯有权力和利益才是永恒。”
葛伯阳气息逐渐微弱,脸色也逐渐阴沉,但他还是用尽力气,对书心说道:“不是她。”
她和他发音一样,书心却瞬间懂得,葛伯阳不认为是鹤亭公主害他,那么下毒的,应该就是萧柘了。
然,封水的诊断却被宫人用最快的速度传到萧柘的耳朵里,他马上对侍卫下令道:“将一道巷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此等变化,书心自然不知,她问道:不管下毒者谁,快救他啊!
封水摇摇头,说这种毒药需要专门的解药,其中数位药材都是御品,若无圣上下令,谁也没有资格取用。言外之意,便是他知道毒出自谁手,若想活命,也只有那个人松口。
葛伯阳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笑道,“书心,别怕,会没事的。”
众人皆面面相觑,书心五味杂陈。她看着葛伯阳那憔悴的面容,不禁想起在鹤亭的点点滴滴,实在于心不忍,他不该遭受这样的命运。
“一定要救他!”书心暗下决心。
她转身对封水说道:“既然需要圣上赏赐,我去求圣上。”即便解药不易寻得,萧柘想要杀人,肯定不可能轻易拿出来,但她心中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说着她就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