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刺客、侍卫、士兵
第九十八章:边境之行(其二十五)——狂人癫者
“衣霓小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夜火的人就这么进来?如果你们没能干掉那个麻烦,那受苦的还得是我们。”男人朝地上吐了口痰。
“那试图把夜火的使者困于密室之中,就不怕惹上夜火的麻烦吗?”【无暇之刃】出鞘,九与男人四目相对。
“我们这儿,‘利’字儿当头。没有什么能比眼前的利益还重要的事。”灵火于男人双掌燃烧,鞭刃于此中淬炼,“只要你死在这,我们就能维护好我们的利益。”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九抬手间,【落之核】之【灭】如若游龙,席卷男人的身躯。
鞭刃挥舞,撕裂火光。
“眼前的利益都把握不住,想什么未来的事情!”男人卷握着鞭刃,抬手眯着眼透过指间缝隙打量着九,“还是说,担心自己活不到明天,所以格外在意未来?”
傩面下,九仍是一副懒得多说什么的表情。
“你说得对。”九推手拨开面前的灵火,“只可惜,我的剑更锋利。”
剑与鞭交锋,星火迸溅之时,真理碰撞之刻。
胜者,即真理。
【剑出无暇,弑星灭辰】
男人手中的鞭刃似乎有生命般,每一次与【无暇之刃】的碰撞,都飞溅出猩红的【血】。
随着【血】的飞溅,【无暇之刃】的剑锋上显现出斑斑锈迹。
鞭刃缠绕【无暇之刃】,男人猛然将鞭刃回抽,连带缴械【无暇之刃】后反手一甩的同时,鞭刃重击在九面庞上的【凶神傩面】。
鞭刃不断地落下。
【凶神傩面】破碎,露出傩面下的面庞。
那是另一副更为狰狞的【傩面】。
“你见过神明或者魔鬼吗?”在下一次攻击落下前,九徒手握住男人的鞭刃,“我想你并没有。”
不知是九的手掌亦或是鞭刃的【血】在坠落,地面上绽放着愈发鲜艳的猩红。
【落之核,终局之命】
如夜色之火于九掌心燃起,将所吞噬之一切归于终结后的虚无。
鞭刃被完整地切断,截断面洇着一层如夜色的落幕之火。
落幕之火浸染,顺着鞭刃侵蚀,将男人吞噬。
九抬手拂面,【凶神傩面】重现,伸手触碰灵火,燃尽自我。
【落之终境】
男人的浮于半空,视野出窍,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看着自己的身躯于落幕之火中燃尽,而后于生息之火中重组,再燃尽。
九随手抓起一把余烬。
当男人的身躯再度重组之刻,似乎少了什么。
少了某个跳动的东西,随之代替的是一团落幕之火,一团感受不到温度的火焰。
【无暇之刃】贯穿男人的胸膛,再无血液喷涌。
九双手一推,男人跌出【落之终境】。
“眼前的利益?”九扬着下巴,脚踩在男人的胸膛上,抽出【无暇之刃】,“别担心,你死不了。但你已经顾不得你那点可怜至极的眼前的利益。”
九收起剑刃,反手一挥,灵火翻涌着将男人甩出数米的距离。
“跟我保持距离。否则在你触碰到我之前你会死。怎么死?”九读取着男人的思维,“你居然会好奇你怎么死?还是说你觉得我在吓唬你?”
九身形闪现,抓住男人的胳膊。
黑色,浓郁的黑顷刻满溢男人手臂上的血管。
冰封的窒息旋然而至——男人感到自己似乎被困于永不融化的坚冰之中,成为一座被冰封的人体雕塑。
窒息感与刺骨之寒挥之不去,神志亦不会因此而断片。
九松开手,转身朝大门走去。
“你……你会害死我们!”冰封的窒息融化,男人起身试图追上九。
“我不允许自己杀你,别碍事。”九飞起一脚甩在男人的咽喉处,“离我远点。”
九跟着【钥匙】的指引缓缓地接近目标。
走廊两侧的墙壁,遍布黑色的【藤蔓】。
九拖着【无暇之刃】,【藤蔓】似乎被赋予了生命般离开墙壁,追随着剑刃与持剑者。
【藤蔓】顺着剑刃爬上九的身躯,张牙舞爪地在九的身后绽放,恍若一对纯黑的翅膀,堕落的天使。
九停下脚步,扭过脑袋瞪了眼身后的【藤蔓】,似是在敕令祂们在自己身上收敛一些。
【藤蔓】臣服地收回,缩小,化作【凶神傩面】上额外的纹路。
“您来了。”
九盯着面前的目标,一言不发。
“您来带我走,是要带我去哪里?接受审判,还是复兴我们的国度?”目标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一旁的【骨甲】代替其警戒。
“云巫山……”九喊了声目标的名字,“这个名字是你,还是你身边的这堆废铁?或者说,你是死是活?”
“我们缺一不可。”【骨甲】附在云巫山的身上,“您知道吗——这不是简单的【骨甲】,祂的驱动源来自灵火,和您一样的灵火。”
“哦。”九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
“您把我的【藤蔓】带来了?祂们一般不会显现于人前。”云巫山在【骨甲】的辅助下起身,召唤着属于他的【藤蔓】。
“你的?它们现在臣服于我。”九抬剑,【藤蔓】爬上剑刃,直指云巫山。
“很合理。像人类这样的生物都会慕强,那这些可怜的造物依附强者也是合情合理,哪怕要付出代价。”云巫山试图触碰【藤蔓】,却遭到【藤蔓】如蛇般的进攻。
“祂们向您臣服,你居然看着祂们被我杀死?”云巫山抬手烧死【藤蔓】,“我的主,您果然很有个性。您完全可以与派您来的那位平起平坐,却选择成为那位的侍卫……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值得您去慕强的对象。您知道吗,您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才需要如此。”
生息显现,浸润【藤蔓】。
“只有借你手杀死【藤蔓】,它们才真正属于我。”九操控【生之核】之【永】复苏【藤蔓】,“那就打吧,把你打废了就不需要听你啰嗦了。”
【藤蔓】依附在九的身上,化作莹莹发亮的细小纹路——浸透着生之核之【灵息】的纹路。
【落之终境】
【无暇之刃】直取云巫山。
“砰!”
【骨甲】燃烧着幽幽的落之灵火,缓缓地融入云巫山的体内。
“啊……”云巫山挡开剑刃,俯身撑地一记腿鞭横扫。
九一跃而起,【无暇之刃】绕身挥斩之时,云巫山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仰面躲过。
剑刃点地,喷涌的生息化作清冽的【水】翻涌,席卷灵境。
可与终结相抗衡的,无尽的生息是极好的选择。
【生息如泉涌,此命何以绝。】
“兼容……您这副小小的身躯容纳双核……”云巫山猛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真不公平啊!【落之核】给予我能力的同时,也要了我半条命……我只能靠着【骨甲】才能维生……而您,我的主,您可以违背常理,容纳冲突的双核……凭什么,我们都是人,对不对?”
九不语,只是一味挥剑。
九清楚,与这样的怨人无理可谈。
以云巫山现在的状态而言,他对于【落之核】的运用……九能看出来,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云巫山愿意接受为了得到【核】的代价。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抉择支付账单。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纵使强行取得,账单的利息也须用余生偿还。
九清楚,除了自己与树藏外,【落之核】选择的人类少之又少,几乎为零。而云巫山虽然能够熟练地掌握并运用【落之核】,但九一眼能够看出来这是一种强行索取。通过人类对于灵火及【核】的研究,强行利用人造的【拟核】使得自己能够跻身所谓的“强者”之列。
云巫山只看到了九此刻兼容双核的辉煌,却不曾见九在此之前付出的代价。
总有人能够攀登顶峰,因为总有人能承受住“高处之寒”。
而这些能够承受“高处之寒”者,并非命定的幸运儿。
也许,只因他们出生于“寒冷”,才能经受“高处之寒”。
“这只是你慕强需要付出的代价。你可以选择放弃,但你又极其渴望变强。”九持续挥斩【无暇之刃】,“不要跟我说什么你想打破命运的不公。又不是命运废了你半条命,是你自己选的。”
“我的主,那如果我生来就像您这样强大,那我需要如此吗?”云巫山拼命地与九对峙,试图证明自己的选择。
“那你就这么想吧。和我说这些不感觉很突兀吗?跟个疯子一样突然开始抱怨。”九一剑斩过,云巫山的胸前洇出浓厚的血渍。
“哈哈哈……我的主,有谁告诉过你我是个正常人?突兀?突兀什么?我的【藤蔓】能够让这里的人唯命是从,只要我高兴,我可以在这里称王称霸,没人能拦得住我。但您一来,我辛辛苦苦培养的【藤蔓】直接叛变!您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了我的东西!然后还让我见识到了您能够兼容双核的能力!……”
“啰嗦。”九再度挥剑。
“我知道我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但为什么,明明我能把这里的人随意捏死,却……”
“闭,嘴。”
九重拳砸在云巫山的咽喉。
“你称呼我为‘主’……那主人打狗需要费力气吗?你若不强行获得【落之核】的能力,也不会沦为我的狗。”九蹲在云巫山身旁,催动着【落之核】的灵火,将【骨甲】从云巫山体内逼出。
“哪怕……是您的狗,都能……都能在边境……如此为人所忌惮……”
九再补上一拳,云巫山彻底安静。
粒子光束喷涌,【骨甲】被粒子化存入【藏】中。
“所以这就是你替黑市做事的理由?因为黑市的医生让你拥有了【落之核】的能力,所以你就将更多人抓到黑市供那些医生实验?”九看着云巫山,仿佛像是在看一只脚边的蟑螂,不踩碍眼,踩死嫌脏。
“他……他们……应当……有……有变强的……机会……而……而不是……永远……永远慕……慕强……”
“……”九将云巫山关押进【胶囊】之中,不复多言,而后转身离开。
两分钟后,九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俯身,九释放出【生之核】的【永】,疗愈自己对其造成的伤势,并抹去了与自己有关的记忆。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拯救,不是所有不值得拯救的人都必须死。】
救与不救是我的选择;生或死,是他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