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抬头,他的视线对上了那双清冷如星的凤眸。
她淡淡的看着他们,无喜无怒,仿佛一个局外人。
视线只在半空交缠一瞬,他若无其事的转过眼,继续挂着温柔的微笑。少女兴高采烈的声音仍在耳畔嗡嗡回响个不停:“夜哥哥还记得吗?之前和夜哥哥在教里的时候,夜哥哥也经常这样背我去玩呢!”
“嗯,记得。”漫不经心的敷衍,司凌夜温言道,“我先带你回去。”
离开房门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双凤眸已经离开了他们,怔怔的转而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么。
……
昏暗潮湿的宗主殿地下牢狱,令人作呕的霉味和血腥气混杂。
空荡室内回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又一声,如同死神的降临。
脚步声停下,绣着蟠龙云纹的青靴驻足在了一间牢笼前。牢笼里锁着一团不能称之为人形的“血肉”,双手被铁链悬吊,凌乱纠结的长发下,皮开肉绽翻卷如烂泥,干涸的血痂混着泥土,锁骨处深深嵌着铁钩,又翻出了一团皮肉。
“师弟,喜欢师兄为你准备的回礼吗?”饶有兴致地蹲下来,白衣青年脸上全是兴味。
“血肉”忽然抬起了头,曾经漂亮骄傲的容颜上青紫肿胀,只是那双赤红的凤眸里仍充满了嫌恶和不屑:“贱人,你不过是师尊养的一条狗,也配叫本公子师弟?”
“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和初见一样的性子呢。”司凌夜仍是笑得温柔,“不过很可惜,不管你和你的母亲有多么不想承认,你都只能屈居我之后,叫我一声师兄。风水轮流转,师弟若是早知会有今天,不知可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啊?”
东方凤羲骄傲的仰首,冷笑道:“后悔?本公子只恨当时没能把你这个贱人折磨致死!”
司凌夜并不动怒,惋惜的一笑,“果然,你们东方王族倒都是同一个嘴硬的模样,不管是师弟你,还是……师尊。你们的眼神、还有你们说的话,还真是相似,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混蛋!师尊果然落到了你手里?!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你对师尊做了什么?”东方凤羲惊怒交加,尖声厉吼,不顾身上带着倒刺的重重铁链,死命挣扎起来。铁链上的倒刺深深扎入血肉,带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师弟想知道?”司凌夜兴味盎然,“念在同门之谊上,要是师弟肯下跪哀求我,师兄可以考虑考虑告诉你。”
“狼心狗肺的贱人!你竟敢对师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哼,你等着,别以为你躲在玄极宗就能万事大吉,明皇陛下决计不会放过你!等明皇陛下亲至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东方凤羲傲然说道,脸上难掩对明昭的崇拜,“要是还想保住你的狗命,本公子奉劝你最好早点放了师尊,否则,你们司家就等着再次换主吧!”
“明昭……”司凌夜眸色幽深,唇边仍噙着一丝笑意,“师弟敢踏入玄极宗地界,是奉明昭之命前来?”
东方凤羲昂首道:“和明皇陛下没关系,是我们一直联系不上师尊,又听说了你的事情,我猜到你这个贱人或许会对师尊不利,这才偷偷前来寻找师尊的踪迹,谁料想一时不察落到了你手里。哼,贱人,在我落囚之前,已经把信息通知给了明皇陛下,你等着吧!我死不死不打紧,只要有明皇陛下在,不管你用什么阴谋诡计困住了师尊,陛下都会找到她!为了师尊,我百死而无悔!”
“哈哈哈哈——”司凌夜忽然大笑起来。东方凤羲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喝道:“你笑什么?”
“师弟,你一口一个为了师尊,看起来还真是对师尊忠心耿耿,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亲手把自己的师尊卖给明昭的,就是你。”收住了笑声,司凌夜的声音阴冷如恶鬼低语,“不知师尊如果知道,当初和明昭、傅九霄合谋欺骗她、把我抓到魔界皇宫、又为了个人私怨亲手对我用了无数酷刑的人,也有你一份,该作何感想?”
东方凤羲的脸色骤变,强作镇定,“贱人满口胡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师弟,你还真信赖明昭,怎么,以为明昭会来救师尊和你吗?”司凌夜话锋骤然一变,东方凤羲心中虽仍是惊疑不定,但没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让他短暂舒了口气,面上仍是一副傲然的模样:“哼,明皇陛下一定会来!师尊是魔界未来的皇后,也是陛下最看重的人。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肮脏龌龊的心思,师尊光辉如明月,岂是你这样的杂种能染指的存在?”
“肮脏龌龊的心思?”司凌夜重复了一遍,再次狂笑,“东方凤羲,你也有资格说我?”
“别拿你这样的贱人和本公子比!本公子是高贵的王族,师尊若非已然和陛下订了婚约,东方王后之位非我莫属!你不过是师尊无聊时暖床的替身脔宠,竟然还敢肖想师尊,真是令人作呕!”东方凤羲轻蔑道,“本公子只恨当时没有把你的灵脉全废了。”
“脔宠?”司凌夜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眼中划过一丝意味深长。
东方凤羲微愣片刻,他本以为司凌夜会勃然大怒,但眼前的白衣青年好像忽然对他失去了所有兴趣,无趣的摇了摇头,抬脚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男人忽然驻下脚步,唇角的诡秘笑容愈发扩大,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但听在东方凤羲耳朵里,却如同雷击。
“你光辉如明月的师尊,如今正是我的脔宠——对了,是她自愿为之的哦?”
……
从地牢出来,如水的银光随意的倾洒于庭院中。
送了苏月微回去,陪了小姑娘大半日,又去地牢待了不少时日。
想起地牢里的那团血肉,那苦痛的十年回忆又乍然浮现脑海,漆黑的瞳幽深如晦,在心中冷笑两声,他答应东方九容不对东方凤羲和傅九霄出手,指的是不杀,可没说不会对东方凤羲用刑。
东方凤羲当初是如何兴味盎然的用各式各样的酷刑折磨他的,他时时刻刻谨记于心,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就放过!
踏进房门之前,在门口思忖片刻,施了个小法术,换去了带着血腥气的白衣。
推开房门,她像此前的每一日一样,支颐坐在窗边等他回来。
有所不同的是,覆在双眸上的白纱已然不见,她正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光。
“陪完你的月儿妹妹了?”她仍是抬头看着明月,淡淡说道。
“又吃醋了?”司凌夜轻笑着从后搂住纤腰,“我可是为了你才会陪她。”
“负心薄幸。”
毫不客气的指责让男人挑了挑眉,“负谁的心、薄谁的幸了?”
“那小姑娘对你一腔赤诚,你若不喜欢,何必要引得旁人芳心荡漾?”
“我只把她当妹妹。”他难得耐心解释。
“妹妹?她可不只是把你当哥哥。欺骗女子芳心,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东方九容翻了个白眼,她并非吃醋,单纯是为小姑娘打抱不平。她并非不讲道理随意吃醋的人,若非苏月微这段时日的尽心医治,她又怎能再见到美丽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