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奴才的日子并不轻松,尤其是他这样被主子当众厌弃的,更是整个院子里奴才针对的对象。毕竟上一次殴打陈展的那几个汉子,后面寒玉都赏了一百两银子。
在寒玉有意无意地纵容之下,陈展终于体验到了万人嫌的滋味。处处遭人白眼不说,连衣食住行都受到了影响,如被褥被泔水弄湿、饭菜里多出虫子,有些胆子奇大的,敢当着李朔月的面指责他,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何况是陈展这样在战场上拼杀的汉子?
他当着李朔月的面忍下这些,是为了叫他高兴,可不是叫别人高兴。凡是敢跟他作对的汉子,陈展统统拳头伺候,打的他们哭爹喊娘,屁都放不出一个,其中就属那个叫方逵的汉子同他打的最凶,陈展对他下手也最狠,隔三差五便要将他打的鼻青脸肿不能见人。
他还记得方逵爬李朔月床的事,怎么能忘?那场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凡是那些总搞些小动作的婢女、哥侍,陈展统统往他们屋子里放五毒,其他的抓不着,蛇还能抓上一两条,如此折腾了半个月,每个人见了他都跟鬼似的。
李朔月拿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也不给他发月钱,若不是他土匪似的去大灶房抢饭菜,连饭都吃不着。
这半个月陈展过得憋屈极了,他宁愿出去打打杀杀,也不想被扔在后后院里同这些人斗心眼,这不是他的初衷。
陈展两辈子加起来遭受的冷嘲热讽都没有这半个月多,李朔月好像忘了他似的,再没有找过他。
陈展明白,这也是李朔月的报复,他在报复当年他将他放在那样任人欺凌的处境,看他遭受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辱骂白眼,而不肯伸出手说一句话。
可他们到底不一样,陈展是汉子,有的是力气,他会用拳头报复,会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去争去抢,叫人再不敢招惹他;可李朔月是哥儿,他没有健壮的体格和骇人的力气,他才是那个被哄抢、欺凌的对象。
陈展体验不到李朔月当年万分之一的痛楚与难堪,可他仍旧觉得揪心,他反反复复想,如果当年自己不曾恢复记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无法否认,在恢复记忆之前,他确实有过片刻的心动。
“嘟嘟嘟”,门被敲响,陈展起身开了门,柳哥儿站在门外,正想喊一句“厌奴”,可瞧见高自己许多的汉子,还是本能地一抖,那两个字又被他吞进了喉咙里。
“公子有事找你。”
陈展跟着柳哥儿到了主院,李朔月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小娃娃坐在他膝头开心地笑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则紧紧盯着父子二人,生怕他们出了意外。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须臾间,已准确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即便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闵大人。”
“陈指挥使。”
寒玉似笑非笑看了陈展一眼,道:“厌奴好生厉害,这才几日功夫,我院子的人都叫你收拾了一通,不知晓的,还以为你是来当主子的。”
陈展站至寒玉身侧,辩解道:“是他们来招惹我。”
寒玉冷笑两声:“打狗还要看主人。”
听见两人的对话,闵殊面无表情,但从下人的闲言碎语揣测出两人的爱恨情仇,寒玉因陈展落得这样下场,的势后便要报复。
“我可以任你打骂责罚,但外人不成。”陈展冷静道:“我不欠他们。”
“呵。”寒玉剜了陈展一眼,转而看向闵殊:“带他一块去。”
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助力,何况是陈展这样的汉子,闵殊自然不会拒绝。
“何事?”陈展眉峰微蹙,直直看向寒玉:“我不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恶事。”
寒玉懒得理他,只淡声道:“我要活的,现在便去。”
“是。”闵殊应下,他俯身克制地摸了摸自家小哥儿脑门上的发髻,温声叮嘱:“多吃饭菜,养好身体。”
玺儿眼眶红了红,他平日虽讨厌爹爹不叫他见阿姆,可多日不见,又突然很是想念。
“爹爹。”
玺儿这一声叫陈展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这是闵殊的孩子?李朔月给他生了孩子,他怎么还能让李朔月留在这腌臜地?
一时间,他看闵殊的眼神也变得不善,不过当着李朔月的面,他没做什么。
出了门,闵殊道:“是他的仇家。”他顿了顿,又补充:“但也是个恶人。”
“玺儿,是你的孩子?”陈展问。
闵殊神情柔和了许多,点头。
陈展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质问:“他为你去了趟鬼门关,你便这样看着他被人糟践?”
闵殊本不愿搭理,可不想额外生出事端,便冷声道:“玺儿是寒玉从他阿姆处抢来的。”
陈展愣了会儿,很快想清楚其中关窍——李朔月拿孩子要挟闵殊为自己做事。可那孩子和他简直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会是抢的?
闵殊好似看出了陈展心中所想,道:“他同孩子生母,生了同样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