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喧哗慌乱,灵气怨气纷繁迷眼,耳畔充斥此起彼伏的声音。池初月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搜过一张张面孔。
都不是兄长。
旁边直挺挺倒下一个男人,死不瞑目,凶兽眦着血盆大口,冲她扑来。
青光一闪,灵剑出鞘,妖兽的低吼戛然而止 ,池初月随意抹掉喷溅在脸上的血迹。
一路砍掉阻挠的凶兽,疏星剑浸满鲜血,池初月终于在拱门处找到了月隐宗的队伍。
君临盘坐在中心,手抚着琴弦,白光冲天,巨大的灵力保护罩蔓延开来。稍息,他掩袖捂面,眉心似蹙。
萧复行支起长腿,慵懒地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凳上,正拿着帕子擦拭手上的灵剑。
池初月不动声色地将疏星剑收了起来。
其他弟子都没什么大碍,靠坐着休息,池初月注意到少了些人,玉堂真人和沧言和白芷等人就不在此地。
“师兄!”
触及熟悉身形,她小跑上前,其他人闻言好奇看了过来。
“萧眠?你受伤了。”
苏砚清语气紧张,眼里闪过心疼之色。
脸蛋上血迹新旧叠加,琥珀色的眼瞳灿若繁星,“不是我的血。”
“你的手,看起来很严重。”
黑色布条被血液染透,溢出整个手心纹路,模样骇人。情急之下,苏砚清抬起她的手,拧着眉细细盯着。
“这些妖兽是吸食怨气而成,被它们的血液浸染久了,不利于伤口的恢复。我帮你拆下来,重新上药。”
空气中残余着灵气波动,手臂抬起间,手腕间的铃铛蓦地相互碰撞,发出缥缈似幻的声音。
萧复行擦剑的动作一顿,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浅色的瞳仁有些困惑,随后又环顾四周,似在寻人。
池初月忙抽回手,侧身避开探究的视线,“师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
四周的凶兽都被清理妥当,师弟师妹暂时是安全的,苏砚清向君临示意。
君临长睫微掀,遥遥地对上她的眼,好似清冷的雪花落在肩上,超尘脱俗不带任何的杂念,竟然让她感到灵魂上的战栗。
良久,他微微颔首,对着苏砚清低语。
池初月拉过苏砚清,“无妄真人说了什么?”
“师尊说,此处多怨气,让我们务必小心。”
池初月松了一口气,刚才君临的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总感觉他已经看清这张皮囊下的真面目。
七拐八弯,不见停歇,离月隐宗队伍越来越远。
苏砚清放慢脚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池初月眼神微暗,耐心解释:“很快就到了。师兄,你不觉得这里很怪异吗,那些凶兽源源不断,而这里的灵气却越来越稀薄。”
见他神色松动,池初月继续道:
“师兄,我虽姓萧,但绝不会害你。我方才发现一处地方,应该与这里的异样有关。师兄见多识广,所以烦请你亲自去查看。”
事关重大,苏砚清没再多想。
“师兄,到了。”
话音未落,男人的身躯一软,池初月淡定地扶住,妥帖地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无影站在苏砚清背后,带着黑皮质手套的手放下,“这就是你要带走的人。”
又是他习惯的肯定句。
池初月抚了抚苏砚清的长发,神色温柔,“嗯。”
无影眉心一拧,眼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死了,我……”
池初月和他都是从刀山火海里爬上来的,她有人的喜怒哀乐,敢爱敢恨,可是他不一样。
他感受不到作为作为人的情绪,也不懂她此刻的笑是何种感受,只能从脑子里摸索出一个模糊的陌生又熟悉的字眼:
“你爱他?”
这回是疑问,狭长的眼泛着无机质的光,语气单纯得跟问她喜不喜欢吃肉没什么分别。
“真是两条好狗!”
正在这时,江鸿光和江廷带着几个死士闯入视线。
“萧纪寒真是够狠,不惜布下这么大盘棋,想让我们所有人死在这里,却还让你们两个卑贱的人离开,可笑。”
江鸿光打量阵法出口,鼻孔一扬,“啧啧啧,萧纪寒知道你们这么做吗?”
他指的自然是带走苏砚清这事。
无影冷漠地看着他,下一秒拔剑攻了上去,蒋鸿光微愣,反应过来后也没有手下留情。
池初月扶着苏砚清来到出口,无影一对众,不占下风,出招狠厉,大有兵刃不见血势不罢休的决心。
四周忽然狂风大作,出口光芒在快速减弱,阵法要封闭了!
池初月回头朝他大喊,“无影,别纠缠,快走!”
说罢,咬咬牙,果断带着苏砚清踏入传送阵口。
眼前白光闪过,短暂的头晕目眩,映入眼帘的是葱葱郁郁的山林脚下,草地,山石,溪流。
池初月将苏砚清放到地上,凑近河水将脸上的血迹洗净。无影一身黑袍站在身后,不紧不慢收着刀刃。
下一秒,重物在身后倒地,咕噜噜滚来一个黑溜溜的东西。
池初月微惊,这是血淋淋的头颅,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拧断,张着口想要呼救。
“师姐闷声干大事居然也不叫上我,真是叫人伤心啊。”
靴子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声,沧言一身艳丽红衣,手持长骨鞭,漫不经心地又将另一辆脑袋扔到地上。
这回是江廷的。
池初月往后退了一步,避免沾上血迹。
少年长着艳丽至极的脸,薄唇半勾,纤长手指状似苦恼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毛茸茸的耳朵竖起。
“师姐好生无情啊,要不是师弟我在找江鸿光,意外发现了这出口,现在只怕要死在里面了呢。”
池初月抬手拦住无影拔刀的动作,“他对我们没有威胁。”
“主人会知道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无影默了一瞬,“你也爱他?”
剩下两人都愣住了,沧言刚聚起的危险气质霎时间烟消云散。
池初月组织语言,道:“总之,你就当做看不见。一个人是放,两个人也是放。”
“好自为之。”无影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开。
池初月这才回应沧言的话,“抱歉,我别无选择。”
沧言脸色有些许怪异,红色的狐狸耳朵微微动了动,“算了,反正我也没死。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安置他。”
阳光和煦,温润如玉的青年躺在草地上,青色衣襟下的龙纹玉佩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