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清虽然极其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好像被人囚禁了。
突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灵力滞涩,这里又被人设下了禁制,活动空间仅限于此。
房内布置简洁而不失雅致,甚至体贴地准备了水果和温水,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苏砚清呆坐在床上,整理所有思绪,心中有了人选。然而,当真正见到来人时,他还是不免感到惊天骇浪。
“师妹,怎么会是你!”
池初月推开房门,笑吟吟地捧着托盘,上面是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师兄以为是谁,萧眠?”
她将菜摆好,“我知道师兄心有疑虑,但是你已经昏睡了两日,先过来吃饭。吃完后,师兄想问什么,我一一相告。”
“昏睡了两日?”
苏砚清脑袋还有点懵,“我怎么会在这里,师尊和复行他们如今又在何处?还有,萧眠去哪了?”
池初月心情极好地回答他,“我们现在是在溪埕镇的一家客栈里,月隐宗的其他人自然是在雁落山,至于萧眠嘛……”
她当面将蛇形玉镯戴在左手腕上,再度幻化成清丽的面容。
“从来就没有什么萧眠,至始至终都是我。”
黑曜石般的眼眸浮现不可置信,苏砚清唇瓣翕动,恍然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稍显圆润的凤眼倒映他狼狈失态的神情。
难怪,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亲切。
没认出师妹也就罢了,还傻傻地以为是一见钟情,苏砚清啊苏砚清,你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显出摇摇欲坠的脆弱感,池初月以为自己下的迷药没轻没重。
“师兄,你哪里不舒服?”
苏砚清拂开她的手,心里乱糟糟,强忍住不合乎他性子的几分埋怨,他扭头不看她。
“你先让我静静。”
囚禁,怨气 ,禁书,兽潮……
少顷,他意识到什么,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对了,雁落山,师尊他们还在雁落山。”
他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透明的屏障撞得头晕眼花,“师妹,你把解药给我,师尊他们现在生死未卜,我要去找他们。”
池初月轻声拒绝:“抱歉,师兄,我不能放你走。”
苏砚清此刻才发现,池初月的表情十分淡定,像个局外人高高在上,对一切漠不关心。
他刚才还在想,师妹兴许是察觉到危险,但又无法保证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所以才将他带走,而来不及告知他人。
被刻意忽视的细节浮上心头,“明明是月隐宗的弟子,却以萧家人的身份出现,一直在关注接近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兽潮的出现,是不是与萧纪寒有关,而你早就知道?”
池初月迟疑几秒,旋即缓慢地点了点头。
空气陷入死寂,苏砚清咬着牙,一脸复杂,“为什要这么做?”
“萧纪寒要他们死。”
池初月没有隐瞒,“雁落山早就被他设下了戾杀阵,我带你离开的时候,阵法已经完全启动了,生杀轮回,不休不止,没人能阻止的。”
“你把禁制解开。”
“不。”
苏砚清深呼一口气,温柔不再,“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为了什么,是否参与其中,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不会再追究。”
“你要抛弃我去找他们?即使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你还是要去冒险?”
池初月歪了歪头,弯翘的睫毛扑闪,十分乖巧。
少女长得明眸皓齿,眉眼如画,放在以往,苏砚清必定没有抵抗抚摸着她头。
但现在,师尊师弟师妹生死未卜,苏砚清只觉得心烦意乱,记着池初月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晓之以情:
“师妹,他们不是旁人……”
谁知,池初月立即变了脸色,出言打断,“你别跟我说这些,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他们算什么东西。”
“师妹!”苏砚清一惊,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注意她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池初月莞尔,“哥哥。”
苏砚清神色怪异。
少女上前握住他修长的双手,“我知道哥哥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把我给忘了,但是没关系,我还记得。十年前,家里突遭变故,我们在大火中失散。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三年前在月隐宗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我哥哥。”
苏砚清皱着眉抽出自己的手,“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兄长。”
“我没有认错,你看,有东西可以证明的。”
池初月急忙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己的凤玉佩,与他腰间的龙形玉佩一阴一阳,紧密契合。
“母亲说,在我一岁抓周礼那日,我抓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哥哥戴的玉佩,你看呐,我们的是一对,这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一个玉佩说明不了什么。”
池初月弯眸,“你哥哥你忘啦,小时候你说,这对玉佩意义非凡,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离身的。要是哪一天走丢了,我们可以凭借玉佩相认。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不能因为你忘了就可以不作数。”
事发突然,苏砚清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在他所剩不多的记忆中,他分明是被家人抛弃的,绝对不是池初月说的这样。
几乎要被少女的执拗烫伤,他张了张唇,“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先放我走,师尊他们……”
“你休想去找他们!”
一提到月隐宗,池初月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别想去。”
苏砚清头疼地揉揉眉心,“师妹,人命关天,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他们死了就死了,省得兄长天天挂念,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家人,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不管是无理取闹还是恶意诅咒,苏砚清本就心系他们的安危,忍无可忍,“你不要逼我动手。”
眼眸因愤怒染上晕上深沉的墨色,池初月面无表情地直视他,一字一顿:
“除非你杀了我,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踏出这道门半步。”
一黑一棕的眼相互对峙,气息越发焦灼,苏砚清第一次发现他居然看不透少女的真面目,也许是她以往一直在伪装的缘故。
“你……”
“吵什么呢,怎么闹得这么大?”
嘎吱一声,房门被一抹嫣红推开,阳光透着门缝照进来,热烈色彩晃得人睁不开眼。
“沧、沧言?你们……”
看清来人,苏砚清怀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移动。
“大师兄。”
沧言言笑晏晏地跟着他打了个招呼,拖着散漫的步子来到少女身边,“喏,刚才有只秃鹰送来的。”
白皙纤指夹着一张淡黑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