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化作黑雾消散,池初月唇角弧度上扬,“哥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沧言饶有兴致地看了眼,也跟在池初月身后,对身后人的叫喊无动于衷。
天空湛蓝,温暖的阳光穿梭于香樟叶倾泻而下,整个天地充盈着淡淡的木香,清风微拂,呢喃着最动听的蜜语。
“萧纪寒的要见你?”
沧言在月隐宗见过这种秃鹰,结合她方才的话,心中有了猜测,“你父母在他手上?”
池初月“嗯”了一声,“他说过,只要帮助他除掉眼中钉,他答应放我们自由。”
沧言低眉沉思,“萧纪寒手段狠辣,你只身前往,万一他不肯兑现诺言,你该如何?”
手边垂落的一枝崩应声折断,少女沉默不语,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敛出一片阴翳。
这话说出来有些丧气不详,沧言故作爽朗地笑笑,“不过说来,你毕竟在他手底下呆了这么多年。要是真想让你死,也不会让你从阵法里出来。”
萧纪寒钻研怨气之法,手中握有驱魂旗,甚至能复制杀力强劲的阵法,修为不容小觑。明面上又有一整个萧家遮掩,名声远扬,贸然揭发他的真面目也不会有人相信。
沧言躲在暗处多年,一直寻找机会。
直到他发现妖兽失控一事,于是利用月隐宗除魔驱邪的名号,步步为营,将所有人拉到这巨大的棋盘中。
江鸿光不足为惧,最大的障碍依旧是萧纪寒。
仅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无法取胜,但是君临和萧复行等人却可以与之抗衡。沧言知道这点,自然不会让萧纪寒得偿所愿。
早在阵法刚启动之时,灵气怨气变化异常,君临就有所察觉,倾尽过半的修为硬生生开出一个传送阵,将玉堂真人和一众弟子送走,以防不测。
算时辰,玉堂真人的灵鸟传音估计已经送到了月隐宗,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等待,等待他们研制出破解阵法的可能。
不知何时,身旁忽然刮起一阵凉风,云层在天际聚拢,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少女早就远去不见身影,沧言暗自嘀咕:“梧??可真是多雨。”
-
萧家府邸在梧??城中心,红砖青瓦,雕梁画栋,华丽无比。
刚进大门,就见侍女捧着一盆鸢尾花,淡紫色花瓣轻盈飘逸,如亭亭玉立的精灵。
“无眠姑娘来了,许久未见,夫人前几日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你。”
池初月曾有段时间待在萧纪寒夫人身边伺候,夫人为人和善,曾多次照顾她,“这些日子忙于白翎宴,夫人身子可好?”
“比之前好了许多,你此次前来是?”
池初月微笑道:“家主有要事找我。”
“家主回来了吗?我居然没在意,夫人方才还在挂念你们。既然如此,姑娘你先去吧。”
两人分开后,池初月和以往轻车熟路来到后花园,深紫色锦衣的男人正在修剪鹦鹉的羽毛,吓得它在花椒站架上不住蹦跳,“要死了!要死了!”
池初月面不改色,单膝跪地,“无眠参见主人。”
萧纪寒沉浸剪羽,纹丝不动,池初月就一直跪在地上,直到羽毛修剪得差不多,男人才慢慢转过身来。
“事情办得如何?”
“回主人,无眠已按照您的吩咐启动戾杀阵,灵气稀薄枯竭,祟气滋生,不出三日,仙门百家之人就算不死于凶兽爪下,也会被怨气侵蚀,死于非命。”
“不愧是池家的女儿,对禁术如此精通。”
池初月鼓起勇气,“主人,您交代属下的事已经全部完成,那您当初承诺属下的事……”
萧纪寒稍显疑惑,“什么承诺?”
“您说,会放了我父母。”
“啊这个,好说。本家主一向说话算话。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稳健的脚步自身后响起,池初月欣喜转过身去,只见来人长相陌生,向后眺望,亦不见人影。
“主人,我父母现在在何处?”
萧纪寒唇角含着从容淡定的微笑,“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
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池初月眼皮一跳,“主人是不是弄错了,属下要找的人是我的父母。”
“无眠,是你弄错了。”
萧纪寒拍拍手,两个男人的五官和脸部轮廓瞬间扭曲,像一条条蠕动的虫子,拼凑出她所熟悉的模样。
儒长相儒雅的男人,温柔慈祥的女人,都是她一年前见过的模样,可是现在,这两张脸却是安在两个陌生男人的身体上,十分诡异。
池初月脸色一白,慢半拍地看向睥睨她的男人,“他们是?”
萧纪寒笑笑,“无眠,你这么聪明应该想得到。池家的人早就在十年前死去了,除了你。”
手骨节握得发白,池初月咬牙切齿:“你耍我?”
“说起来,你该感谢我才对。要不是那场大火我也在,你说不定早死在萧润擎的剑下了,是我向他说情,才有如今的你。”
七岁被迫与亲人分离,被丢进打斗场,训练场,自小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整整十年,什么苦什么痛她都熬了过来,就为了能够与家人重聚。
可是现在,这个救她教会她一切本领的男人却告诉她,她做的这一切都是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根本没有所谓的父母,她一直在为自己的灭门仇人卖命!
滔天的愤怒填满胸膛,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将这个男人的脑袋砍下,池初月当下提着疏星剑,直直地对准他的喉咙。
萧纪寒身形诡异,转眼间来到她身后,池初月眼神一凛,反应极快地避开他的攻击,跳到几步之外。
“无眠,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就凭你还想杀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纪寒,拿命来!”
双手持剑,再度攻上,招招狠厉,杀气外露。
萧纪寒修为毕竟比她深厚,池初月本就不占优势。加上萧纪寒挑衅,理智被怒火裹挟,她只攻不守,全凭着强韧的信念支撑才勉强对上一二。
池初月再一次被他的灵力击退,手脚不住颤抖发软,喉咙涌上浓郁的铁锈味,她吐了一口污血,眼神狠厉如狼,势必要将他咬下一块肉来的架势。
萧纪寒不将她放在眼里,疏忽之下寒光自眼球上方划过,瞳孔猛地紧缩,他急忙退后,冰凉的液体从眉骨流下。
灼心刺骨的剧痛。
“是我小看你了。”他眼睛微眯,不欲纠缠,抓住她的弱点,用尽所有灵力狠狠击中她的手腕。
“啊!”池初月吃痛。
利器哐当落地,晶莹剔透的珠子铃铛那个散落一地,碰撞出清灵的乐音。
萧纪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单手将她提起脱离地面,手指不断缩紧,“我这就送你们一家人团聚。”
氧气稀薄,胸口膨胀难受到要炸开,池初月眼球充血,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捶打、挣扎。
僵硬如铁,无法撼动半分。
脑袋一阵阵眩晕,视线边缘也逐渐模糊不清,手脚发软,她没有力气了。
池初月再也撑不住,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溢出,彻底失去了意识。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