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村长,村长是什么时候知道是他推杜斯年到河里的,杜斯年竟然也知道,还维护了他?
怪不得自那之后杜斯年就仿佛没了他这个弟弟一样,明明之前还三天两头跑到他这里,给他送吃穿所用,让他学什么木匠活。
后来却既不来找他,也再也不提什么学手艺之类的了,原来是这样……
杜文年心情有些复杂,可他来不及细想,就被刘大熊提小鸡仔似的从地上提起来扔到村长面前。
“村长,既然您已经把他的罪行都说清楚了,那对我们总要有个交代吧。”
杜文年被摔在地上,嘴里发出嘶的声音,嘴角又涌出一口血,旁边没有人同情他,就任他烂泥一般躺在地上。
听着周围人的唾骂,感受着各种鄙夷厌恶的目光,杜文年再怎么自信自己杜姓人的身份也不安起来……
他求助似的望向村长,得到的却满是失望,这下杜文年才真的慌了,一股后悔的情绪悄然从心底蔓延出来。
“当然,我既然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把事情解决,杜文年虽是我杜家族谱上的人,做错了事,也一样要得到惩罚!”
说罢,他环视了周围人一圈,其中多多少少带些警告意味,他可不想杜家村再出现这样的丑事了。
“杜文年品行不端,不仅手段凶残,谋害自己的兄长,还龌龊不堪,差点逼迫了静哥儿,所作所为丧尽天良,以后杜家村是万万容不下他了。”
“他对杜秀才和静哥儿的伤害已经不能挽回了,只能尽力补偿。”
村长顿了顿,看了眼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杜文年道,
“杜文年手下还有几亩良田,一处红砖房,今日我就做这个主,将良田给了杜秀才,红砖房给静哥儿,权当是赔偿。”
村长这样分配没人有意见,毕竟在外人看来,杜斯年读书要花不少钱,开销大将地给了他,哪怕是雇人种,一年也有不少银子。
静哥儿家是早年杜家村建好后,来得外来户,屋子不多,且静哥儿经此一事,虽并没真被杜文年真的怎样,但对名声也会有影响,他名下有处房产,人家也高看他一眼。
其他人自然也是明白村长所想的,杜文年家产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还算殷实,现在当做补偿,心理安慰也多一些。
“静哥儿,杜秀才,你们能接受这安排吗,若是可以,我今日就立契。”
眼看两人没意见,村长立刻指使人去拿纸笔红泥来,既然要立契,就当着众人面立,不容易有人传什么闲话,觉得他只说不干,袒护杜文年。
不一会儿跑腿的汉子就把东西拿来了,村里写契书都是村长亲自写,早就熟悉无比,现在笔墨挥斥,很快就写好了。
写好之后他再念给众人听,确保无疑,就分别交给二人摁手印。
杜斯年和静哥儿摁好手印,将契书收起来。
杜斯年看起来倒是淡定,静哥儿则显得有几分激动了。
不仅他,张大花也对这补偿很满意,因为这十里八乡,虽朝廷里没有明确规定哥儿不能有房产地契,但也没一户人家给自己家哥儿分房分地的。
但是如今,村长却开了这个头,虽知道村长是为了竭力补偿静哥儿,维护杜家的声誉,但是房子是实实在在记到静哥儿头上了,这就足够了。
院里有汉子皱着眉头道,
“村长这是老糊涂了,怎么将房契给了静哥儿,给大熊二熊不就好……”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扭头就看到一众年轻哥儿女子危险的目光,边上刘二熊听到他的话也道,
“这是静哥儿该得的,他平白遭了欺负,赔偿给他天经地义,我和大哥知道不做贪财小人,更不能坑害兄弟,定山哥,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刘二熊直言正色,说话那男子表情讪讪,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我随口说的,随口瞎说的……”
说完靠在院边上,就安静看热闹,不敢再说什么了。
村长安排好了两个受害者,继续道,
“另外”
“杜文年这样,定是要受罚的。”
众人目光下意识落到杜文年身上,却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
村长也发现杜文年嘴角鲜血流着,看着有些不对劲,于是话锋一转道,
“今日他这模样看来是受不了罚了,村里也不会把人命要了,先把他弄回去养养伤,族里会派人看着,绝不让他跑了,三天后再在祠堂由族里惩罚。”
说完就叫人到族里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让族里知道,出面管事的。
村长说话向来算话,村民们知道他说三日后会叫处置杜文年就一定会做到,都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去看。
一些知情人更是感慨村长铁面无私,毕竟村里有人犯什么事,大多闹不到族中,但一旦严重了,宗祠里的惩罚虽不至于闹出人命,但也别想全手全脚出来了。
看事情也结束了,众人也稀稀散散的散去了。
村长安抚了刘家几人和杜斯年,就让他们也回去了,天已经很晚,几个汉子还在院子里举着火把照明,村长只留两个汉子帮忙把杜文年抬到屋里看着,就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
杜斯年也跟着刘大熊他们又到了刘家一趟,到刘二熊家把牛车牵走。
到刘二熊家时,刘二熊的媳妇正守着灶房热饭,看到几人回来还招呼着吃饭,她守在家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到自己汉子和婆婆都对杜斯年极其客气,一直邀请着要留下吃饭,她也就跟着附和。
“杜秀才,今天这事我们实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之前我们说了有什么用到的地方杜秀才你出声,我们一定办,说到做到。今天你一定要留下来,我备几个好菜,咱们好好喝两杯!”
刘大熊刘二熊拦着不让杜斯年把牛车牵走,诚恳地邀着他留下。
刘二嫂也跟着说,
“杜秀才你就留下吧,我再去厨房给你们炒几个荤菜,二熊他前几日刚托人从隔壁县城带了两壶好酒呢。”
杜斯年不愿醉酒,拉扯不过,只好卖惨, 做不好意思的模样道,
“刘二哥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向来身子泛虚,喝不了酒,过段时间还要娶夫郎,这些日子主要是修养身体,总不好到时候出丑。”
刘二熊听他这话先一愣,后明白过来,哈哈笑道,
“好好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强求,杜秀才过几日成亲我一定给份好礼,那我就祝杜秀才和弟夫郎百年好合,百头偕老啦!”
杜斯年作揖谢了他,跟旁边几人告别,赶紧牵着牛车朝家去了。
刘二熊看杜斯年背影觉得好笑,博学多才的杜秀才怕得竟是喝酒应酬,他眼神看向旁边,却看到了静哥儿默默盯着杜斯年的模样,眼里皆是不甘爱慕,刘二熊不禁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