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养猪场出了二十七头猪,得了将近一百两银子,给周飒交了二十两银子的分成。
今年王柱儿自己下乡收了三十多头猪仔,还打算自己配种产猪。
王婶怎么丢得下儿子一家?
青松就更不愿意去云州府了,北区大宅子里许管家那些人,都知道她底细。
她如今跟着王婶,日子过得舒坦,没人用异样眼神看她。
日常活计不多,小少爷和小姐都平易近人,完全没把她当下人。
王婶还教她刺绣,再过些时日,她就可以绣了帕子荷包,卖给杨柳镇上布行。
日子刚开始有点盼头,她哪舍得离开罗家村,离开王婶。
周飒还没说话,青松紧张地站在王婶身边,手攥着她胳膊。
看她这么紧张,周飒温声笑道:
“那我就把南瓜和香瓜留在罗家村,王婶你领着青松照看,家里吃食衣裳,都交给你两,这半年就拜托了。”
王婶和青松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两人相处不过半月,便亲如母女一般。
王婶只有柱儿一个儿子,在罗家村从不与他人往来。
张少武和周飒又是主子,王婶心里对他们敬着护着依靠着,却没法平起平坐。
如今来了个青松,命运与她相似,不,比她还要凄惨,王婶怎么不疼她?
两人得了周飒许可,能留在罗家村不走,欢欢喜喜地去灶间忙活。
倒是罗文林和许四娘,听说跟周娘子去云州府城,动了心思。
“我在云州城里有四家商铺,两家经营木器和粮油,还有两间租出去了,想着等租约到期收回来,你们去开卤肉店,点心铺子,如何?”
罗文林连连点头。
他本来就想跟周娘子说,过段时间把卤肉生意交给他娘和李四婶,自己去云县开店。
如今能去府城,自然更好。
“杨柳镇本打算租个大点的铺子,如此我打理好,让我娘和李四婶带着秀云他们管理就行。”
李四婶就是石锁和桃花的娘,她也是个寡妇,王婶看着她家艰难,就让罗文林雇她帮着做卤肉。
没想到手脚又快又吃得了苦,李四婶一人能顶两个人用。
人又老实巴交的,文林娘跟她搭伙开店,也不怕被欺负。
如此便说定了,罗文林和许四娘母女三人去云州府。
文林娘和李四婶带着秀云去杨柳镇开卤肉店。
周飒点了牛嫂桃花两人跟着自己进京。
牛嫂和张少武是夫妻,必要时两人男女搭配,也许能办不少事。
桃花力气大,跑得也快,有些习武的天分。
女子护卫队里,就她训练起来不要命一般,成绩斐然,连骑马射箭都学会了。
林霄月身边几个丫鬟,从小跟着她舞刀弄棒的,竟然打不过也跑不过桃花。
出京南逃,谁也无法预估路上会遇见什么危险,林家女眷若跑不动了,桃花还能背上一个。
六月底,林家嫡女发嫁京城,浩浩荡荡几十辆骡车,出了西南府,一路向北。
临行前,周飒两人又上了一趟悬崖顶。
天湖水位线已经下降了三分之一,周飒怕等不及自己回来,天湖干涸,带着尼可飞上雪峰,用异能融化雪山,将天湖注满。
赵北辰看着飒娘实战神力,暗自庆幸,幸好飒娘心底仁厚,不愿伤害无辜百姓。
以她末世神力,颠倒乾坤,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云州到灵州百余里,云定湖以南,郁郁葱葱,稻穗垂弯了脑袋,等着被收割。
进了灵州府,起初还好。
云定湖水源充沛,两州交界处的百姓,偷偷引水灌溉。
宣州这边发现了,也没有阻拦,只装作不知道。
林都督有令,若灵州驻军都督来求,便开渠放水。
灵州若旱灾严重,灾民流民众多,往云定宣三府涌入,也是人祸。
倒不如给以方便,让灵州百姓能收些粮食,度过灾年。
可惜灵州知府和驻军都督缩头乌龟一般,互相推诿,不肯出面向西南林家求救。
林都督只好下令,对灵州百姓宽宥些,他们自发偷挖河道,不必理会。
再向北行数十里,旱灾肆虐,田地里干涸龟裂,稻谷发黄,根本没有灌浆。
林霄月送嫁的骡车里,往外说是嫁妆,实际都是粮食。
干旱会持续到后年,这一路向北,沿途怕很难买到粮食,更别提回程了。
赵北辰提议,骡车里全装上大米与干菜点心。
果然一路上灾民不断,骡车上有林家军徽章,倒没有遇到灾民抢粮事件。
倒是几次穿山越岭,土匪劫车,有周飒和赵北辰在,不费吹灰之力,将土匪窝端了。
抄来的粮食他俩做主,全部发放给附近村镇的灾民。
好在一路未见流民,想来草皮树根还能果腹,叛乱未起。
九月底入京,林二叔和林家姑母早早在京郊等候。
见面自然是一番契阔,因今年旱灾,京郊县镇也受影响,城外聚集了不少难民。
林二叔便没有设酒席,只歇息片刻,用了茶点,引车队入城。
众人入了西南侯府,便有礼部侍郎管家送上拜帖,请林二叔携林霄岩兄妹三日后去谢府赴宴。
“哼!姓谢的就没把我西南侯放在眼里,若诚意相待,就该在城外十里亭设席迎接,如二叔姑母这般。“
林霄岩年轻气盛,愤愤不平。
林二叔还不到四十岁,也是霄岩这个年龄进京为质,蹉跎至今。
想来多年郁结于心,两鬓竟已斑白。
听霄岩如此愤慨之言,仿佛看到当年自己,苦笑一声道:
“他家也是受皇命,与林家结亲,想来心中不一定愿意。”
姑母林皓月黯然低首,她又何尝不是领皇命嫁入薛家,十余年来夫君不爱公婆不善,受尽磋磨?
她牵过林霄月的手,细细摩挲着,欲言又止。
当初离开云州时,霄月和霄岩还是襁褓中的奶娃娃。
如今长成这明眸皓齿秀丽动人的少女,韶光不负。
只是眼看红颜薄命,霄月也要像她一般,落入那不堪夫家……
也许会一辈子受尽委屈与磋磨,林姑母眼泪忍不住就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