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给我的。”
李凛将朱砂笔放下来,眉头一皱,“你今天见到九弟?”
李凛重情义,几个皇子里,平日里都是兄弟相称。
“我看见他在湖畔,独自一人吹着冷风。”
“同情他?”李凛冷哼一声。
他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颌,与她对视。
“有点于心不忍。”赵溪琉颔首,“看见九王爷,想到了我当初在燕都城北,挨饿受冻,挣扎求生的时候。”
“你是皇后,怎么能随便让一个男人用你的披风?”李凛略带指责的口吻,淡淡说着。
赵溪琉没有过多考虑这些,披风想借出去便借了。
一件披风而已。
身外之物。
没必要上纲上线,揪着她质问。
若是觉得披风碍眼,直接扔掉就是。
而且,那人还是他的九弟。
他们有着血缘关系,是他的亲人。
“知道了。”
赵溪琉思忖片刻,低声道:“下回我借披风给九王爷的时候,一定将那告密之人的舌头给拔掉。”
李凛长手指捏了捏,似笑非笑地道:“我的皇后,还真是厉害。”
“如果你的皇后不厉害,没有威严,那就代表你这个皇帝不行。”赵溪琉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也是。”
李凛一琢磨,也就信了。
他再次提笔,在奏折上写批注,“不用你出手,多嘴的舌头,我已经帮你割下来,人也丢出宫去。”
“谁告的密?九王爷的两位随从?”赵溪琉一脸疑惑。
“不是。”
李凛眼眸低垂,沉声道:“九弟刚进入御书房,便被好事之人认出了披风。”
赵溪琉披的那件披风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不少官员都见过。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做出头鸟。
唯独那个礼部侍郎,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他刚平定内乱,不少地方都需要用到银子。
披风借给九弟盖腿保暖,用完后可洗干净,再继续使用,没必要铺张浪费。
谁知道,那礼部侍郎竟搬出男女授受不亲,于理不合的话来膈应他。
赵溪琉沉默不语,她垂眸陷入沉思。
一件披风而已,也能被小人用来做文章。
这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到处都是陷阱。
一不小心,便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你真把他的舌头拔掉了?是什么人?”赵溪琉又问:“因为一条披风,就责罚大臣,大臣们岂不是要说你荒淫无道?”
“一个礼部侍郎而已,我给他一个官职,他才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给你穿小鞋的。”
李凛眉头一皱,将手中的奏折一扔,将她抱在了怀中。
“今日去逛御花园,可开心?看到天鹅了吗?”
“嗯,你能不能放掉天鹅?它们困在湖心亭,好惨!”赵溪琉小声说。
李凛没有丝毫犹豫,大声吩咐:“李大监,你去将天鹅给放了。”
“陛下,你不记得了吗?天鹅放不走。”
李大监拱了拱手:“这对天鹅,乃西琉国主赠送,玄精铁打造锁链,只要锁上就再也无法打开。”
“寓意着西琉国和燕国永世交好,不得开战。”
李凛眉头一皱,终于想起来。
当初,他将西琉国的军队杀得溃不成军,西琉国主才不得不妥协。
那时候,不但送来了天鹅,还有各种各样的珍宝,还有美女。
“把锁链砍断如何?”赵溪琉问道。
“不可能!这种玄精铁极为难得,锻造出来的东西,刀枪不入,烈火不侵。”
“如此坚固的玄精铁,若是打造成铠甲和武器,一定很厉害。”赵溪琉惊叹道。
她看过不少书籍,武器方面也有所研究。
但是,这种玄精铁,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种玄精铁是从黑石山中提炼出来的,数量很小,西琉国用了数年的时间,才打造出这样一条锁链,根本不适合用来打造武器,解开锁链的办法,只能杀掉天鹅。”
李大监耸了耸肩,小声解释。
说到杀掉天鹅的时候,还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仿佛被砍头的是他一样。
就算是一对鸟禽,这样囚禁一生,也实在是有些过分。
赵溪琉也觉得后颈一寒,仿佛被锁链捆着的不是天鹅,而是她一样。
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微微收紧,她迅速转过头来,望向李凛,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她和李凛一直待在皇宫之中,岂不是也成为被拴住的天鹅?
如果是的话,等她死后,李凛应该怎么办?
“有啥好担心的,没人会把你关起来。”
李凛一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
然后低头在她脸颊亲一口,让她清醒过来。
赵溪琉满脑子都是李凛被锁链捆住的画面,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
“阿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个人觉得孤独了,你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李凛被逗乐了,“不是说天鹅,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和你永远不分开,哪来的孤独。”
赵溪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生老病死,哪能一辈子在一起。”
“不会的,我们约定好白头偕老的。”李凛认真说道。
赵溪琉被他抱得更紧,片刻后才站起来离开。
“你要去哪?”
“后宫的日常开销,我要查一查。”赵溪琉淡淡道。
李凛看见她飞快地跑到书架面前,取下一叠账本,便对她招了招手,“过来,陪我一起。”
兰芝见状,连忙在李凛旁边加了一张椅子。
海棠很细心,为二人泡了提神的茶。
皇宫的开销,远超赵溪琉的想象。
二皇子跟李承折腾了一通,弄得乱七八糟。
有些人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些东西。
宫里的账本此刻是一团糟,完全对不上号。
赵溪琉看了一会儿账,就觉得有些犯困。
单手支着头,眼皮越来越沉。
肯定是昨天晚上,她被李凛折腾狠了,才会这般容易犯困。
李凛将朱砂笔放在一旁,示意殿内所有宫人都下去。
“去床上歇着吧。”
他温柔地抱着赵溪琉,轻声哄着。
“账本还没看完。”
赵溪琉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微微摇摇头:“现在时间尚早,还是接着看吧。”
“我累了,你陪我歇一会。”
李凛将她放在床上,帮她脱下鞋子,而他则和衣抱着她躺下,轻轻拍着后背。
赵溪琉靠在他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阿凛,你有时间去看看九公主吧。”
李凛摇了摇头,“我忙得不可开交,没空去看她。”
“九公主曾经为你挡过刀,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现在遇到难处,你却对她不闻不问,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打击。”
“好吧,我明天抽空去看她。”
李凛想了想,沉声道:“你要做的,就是多为自己着想,别总是考虑别人。”
“我没在意其他人,只是随口一说。”
赵溪琉思忖片刻,才接着说:“同为女人,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李凛语气突然淡了些,带着些抱怨:“萧钰也好,木子晟也罢,你俩都是为了他们。”
赵溪琉抬头看他,低声道,“你不说,我真想不起来,赵家没有出事前,我们几个是真的......”
“闭嘴。”李凛打断了她的话,没好气道:“不准提那两个人。”
“不是你先提起的吗?”
赵溪琉闻言,竟气笑了。
李凛这个醋,吃得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