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元年九月十六日,暮色沉沉,成都东郊,密林之间,雍闿、高定、朱褒三人围坐于一处破庙之中,灯火幽微。
朱褒压低声音:“这马良,处处谨慎,话不投机,明里助我们,暗地里却总是拖延时机。”
高定也点头:“他与刘封接触虽频,但总觉有些不对劲。这几日我查了一下,他每天都会在黄昏之后独自一人外出,且返回时神色总有古怪。”
雍闿咬牙:“他若真是奸细,若再不除,咱们迟早被他卖了。”
朱褒眼神冷冽:“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便可断后患。”
三人合谋已定,旋即启用此前秘密联络的川西商人——这些人本是刘璋旧部,盘踞于成都城外,人数虽不多,却皆骁勇善战。
“动手时间定在九月十七日晚。”雍闿拍案决断,“地点选在他每日必经的西街老宅,借机伏杀。”
而在此时,马良已从神笔中得知三人计划。纸上浮现四字:“欲杀马良”。
他目光冷然,唇角扬起一丝讥讽:“终于坐不住了。”
马良知道,若仅靠神笔指证,刘封未必信服。他要的不是自保,而是彻底清除隐患。
于是,当夜他亲自安排一场“戏”。
九月十七日深夜,西街老宅。
月色朦胧,三道人影悄然掠入院内,正是雍闿、高定、朱褒。
“动手快,不能留活口。”雍闿低声。
高定拔出短刀,刚踏入偏厅,却猛然发现厅内灯火通明,数十名士兵手持兵刃,早已埋伏其中,领头者,正是马良。
“雍闿、高定、朱褒三位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何指教?”
马良神色冷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三人大惊,转身便逃,却发现后门也已被封死,重兵环伺,插翅难飞。
“马良,你陷害忠良,真当我们怕你不成?”朱褒怒吼。
“陷害?”马良淡淡一笑,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是三人与川西商人往来的密信,“此信为你三人与外贼勾结之证,字迹清楚,印章犹在。”
他又扬起第二物:“此为今日午后你们传令川西人入城之路引图,已被我亲自截获。”
雍闿脸色大变:“你、你竟然……”
马良朗声:“来人,将三人押至刘封处,由他亲判。”
城西偏府,刘封正在屋内踱步。
马良推门而入,朗声禀报:“李副将,我已查明,雍闿、高定、朱褒三人勾结外贼,妄图图谋不轨,此为罪证。”
刘封脸色一变,看着跪地的三人,三人神情扭曲,已被押解得动弹不得。
“刘封!你听他胡说?!”雍闿怒吼,“我们是为你出力,是为你清除奸细!”
朱褒声嘶力竭:“我们才是你最可信之人!他才是丞相的人,是奸细!”
高定已面如死灰:“我们……冤枉啊!”
刘封冷冷看着他们,半晌未语。
马良却语气不紧不慢:“我与刘封相交十年,又为何要害你?但你们三人,日日私会外贼,连我都起疑,陛下若不诛杀,恐后患无穷。”
刘封目光阴沉,几次握紧拳头,终是一掌拍桌,大喝:“杀!”
“将三人斩首示众,以正军纪!”
刀落,血溅,三颗头颅滚落堂前。
临死之际,雍闿仍不肯闭眼,嘶吼不止:“我冤——!我冤啊——!”
当夜,血腥未散,刘封站在庭前,望着血迹斑斑的青石地面,神色难明。
“马良。”
“在。”
“你若也背叛我,我绝不手软。”
马良低头而拜:“马某此生忠于大汉,绝无二心。”
刘封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马良转身之际,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计划第一步,已成。”
而在南中行军第四日,诸葛亮忽然勒马停步,望向北方。
“成都,已起波澜。”
赵云见状:“丞相可是有感应?”
“神机已动,马良应已将计就计。”诸葛亮缓声,“只是……刘封,若不动手也罢,若真要起事,这一局,我必收尾。”
建兴元年九月二十三日,秋雨初歇,夜色沉沉,成都城隐没在一片灰蓝雾气之中。
刘封负手立于府中密室,神情阴沉如铁。
他的副将匆匆进来,低声说道:“启禀主公,我昨夜派人侦查,诸葛亮一行人距城尚有两日路程,最快也要到九月二十五日才能抵达成都。”
刘封闻言,目光冷冽如刀,低声道:“很好……那就今夜动手。”
副将一愣:“今晚?”
刘封点头,眸光中杀意涌动:“再等就来不及了。如今诸葛亮不在,朝中唯有蒋琬、费祎二人主事。今夜一举拿下皇宫,杀了刘禅,登基称帝,天命自此归我。”
“传令下去,所有旧部,今晚亥时,带齐兵器,分四门而入,皇宫主殿会合,不得有误。”
“诺!”
然而,刘封不知道,马良早在半日前,便已从神笔中得知此夜将有血变。
深夜,成都皇宫灯火稀疏,几近沉睡的模样。但这片安宁,只是假象。
城东、城西、南门、北闸四处,黑衣人陆续现身,他们悄无声息,迅速靠近宫门,正是刘封潜伏多日的旧部,此刻已集结三千余人,分四路逼近皇宫大殿。
皇宫四门缓缓被人从内部打开,一切仿佛预设的计划一般顺利。刘封骑马踏入皇宫,冷声喝道:“诸将听令,入内搜捕刘禅,诸葛亮不在,天命归我!”
他面露喜色,心中早已浮现登基之景。
然就在他们踏入中殿的瞬间,变故骤起!
“喝!!!”
骤然间四面鼓声大作,宫墙之上、殿柱之后、天井回廊之中,齐刷刷冲出数百名禁卫,人人白衣赤手,却身形稳健、步法精奇,拳掌之间透着罡风劲气。
刘封瞪大双眼,怒吼:“怎么回事?!这些人从哪来的?!谁泄了密!!!”
他话音未落,那些侍卫已蜂拥而上,他们手无寸铁,却以拳脚合击,姿势古怪却又刚猛。刘封虽亲征百战,此刻却也大惊失色。
“这是……五禽戏!他们竟用五禽戏结合武技?!”
刘封挥刀抵挡,一时竟难以脱身。他麾下数百人纷纷被压制,乱作一团。
那些侍卫个个悍勇,他们不是寻常守卫,而是昔日随刘备入川、久经沙场的宿将之后,常年修习五禽拳术,再辅以兵家步阵,纵无刀剑,也如神兵天降。
不到一炷香功夫,刘封已被合围。他手持长刀,被七八人围攻,狼狈不堪。
“杀出去!!!”他大吼,却已无力回天。
片刻后,他被铁索穿肩,按跪在宫门之前,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很快宫灯透明,马良、蒋琬、费祎三人自殿后缓步而出,身着朝服,神情肃穆。
刘封咬牙,眼中愤恨如火:“果然是你!马良,你这个奸贼,竟敢暗中通风报信,坏我大事!”
马良淡然上前,负手而立,冷冷一笑:“刘封,你自称是陛下兄长,却图谋弑君篡位,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岂是我马良一句‘通风报信’能形容的?”
蒋琬沉声:“你残杀雍闿、高定、朱褒三人,今夜又带兵夜袭,证据确凿,休得狡辩。”
刘封怒目圆睁:“是他们先疑我、欲杀我,我只是先下手为强!”
费祎冷哼:“你也知道‘先下手为强’?那你可知谋反者,哪怕动念即是死罪?”
刘封气极反笑:“呵……我刘封何等身份,乃刘备亲子,世袭之骨肉,你们不过是谋臣书吏,也敢指我罪?”
“闭嘴吧。”马良淡淡说道,“我曾将你当兄长,但你背仁弃义,连亲弟都要杀。你既无仁德,焉配称王?”
这时,御前内侍高喊:“陛下驾到!”
刘禅身披玄衣金带,从殿后缓步而来。他已知今夜事态,虽惊魂未定,却强自镇定,走至刘封面前。
“兄长。”刘禅低声。
刘封咬牙:“皇帝之位,本就该是我的!你不过是托庇父名,才能坐上龙椅!如今我只不过取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刘禅微微叹息,却语气坚定:“你是父皇养子,本是我大汉忠良。可你野心暴露、举兵犯上。若非季常提醒,今夜朕已命丧刀下。”
他转身望向马良:“季常,若无你,朕恐再无今日。”
马良拱手:“臣誓死守护大汉,保陛下安康。”
蒋琬与费祎齐声道:“此贼当暂押天牢,待丞相归来亲自发落!”
侍卫齐应:“诺!”
刘封被拖走时仍咬牙切齿:“你们这些伪忠之人,终有一日,会死于诸葛亮之手!”
马良冷眼目送其被带入黑暗,终于松了一口气。
“丞相,再不快些回来,就错过了好戏了。”
与此同时,九百里之外,诸葛亮帐内挑灯夜读。
赵云掀帐而入:“丞相,大军今日再行百里,三日内必抵成都。”
诸葛亮点头:“很好。”
他看着手中纸卷,却并未翻页,只是喃喃低语:
“刘封,棋差一招,你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