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航木然的点点头,从大院往回走。
赔钱?
一条人命怎么赔?又要多少钱。
家里现在上上下下加起来,怕是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可想到爸一把年纪,基础病又有不少,难道真要进去蹲到死?
作为儿子,乔航不忍心,他是老大,现在家里的事情得一力担起来,妈妈的生活,还有弟弟的工作,还有将芳芳接回来的事……
想到芳芳,乔航那颗被乔家捧在手心里快三十年的自尊心开始裂缝,撕扯!
其实从黄叔说要赔钱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家里如果想要拿出大钱,恐怕只有去跟芳芳拿……
芳芳怎么说也是爸的亲女儿,这种时候就应该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把难关先过了,再掰扯私事。
天快黑的时候,乔航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破烂的家,
家里没有饭菜,只有张萍从外面买的几个冷馒头,屋子里倒是收拾出来了,但照着过去的房子还是差远了。
张萍给端来了一碗凉水,
“凑合着吃吧,煤球要煤球票,不然就去捡木材,家里之前一直是用的特供,这些东西我压根不知道在外面怎么买,是妈没用!”
乔航不忍心怪亲妈,就着凉水啃了几大口馒头,才将白天的事儿说了,
张萍听了,难受的捶胸顿足,
“都是我,我该死,当初你弟弟要做生意,钱财上凑不过手来,恰好老李求上门来了,我就说了个数,没想到他们还真把钱送上过来了,但这事儿我不敢让你爸爸知道,就求你二舅舅帮忙,钱给了他一半,让你二舅舅去给安排个合适的工作。”
张萍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
“那也不是个差的工作啊,虽然危险,但工资高,你要嫌弃就别去啊,去了现在出事儿了就把责任赖在老乔身上,都是些什么战友?”
乔航本来死透的心,听到舅舅拿了一半的钱,忽然又活了过来,
“妈,你是说,钱你给了舅舅一半?”
张萍哭得声音嘶哑,“对啊,怎么了?”
乔航一双眼睛贼亮,“走,我们让舅舅去自首,没准爸在里面的时间就能短一些。”
“真的?”
张萍站起来,抹了眼泪就要跟着乔航出去,可走到门口,又踟蹰的扒着门缝站定,
“老大,你是说这事儿不论怎么说你爸进去定了?”
乔航站在雪地里,回头看老母亲,心里忽然有一种悲怆的感觉,可他不相信亲妈会为了舅舅不救父亲,
“妈,虽然是进去,但年份说不好,再说我们应该将真相说出来。”
听到这话,张萍一咬牙,摆摆手,“老大,刚刚是我太伤心,记错了,这事儿你爸爸知道,当初拿钱我也是告诉他了的,你舅舅没拿那个钱,是咱们家全拿。”
如果公安知道真相,那是不是意味着弟弟跟自己也会被连累。
反正老乔进去已经成了事实,那还不如保住弟弟跟自己。
“老大,你爸那战友我记得穷得很,咱们赔钱,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翻供,这样你爸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张萍捏着拳头退回了屋里,坐下来灌了好几口凉水,才咬牙道,
“对,咱们给他钱,他去告你爸不就是图钱,咱们又不是给不起,芳芳现在不是有钱嘛,再说还有个刘家人,刘家有权又有钱,这些就当是聘礼了。”
张萍似是下定决心,安抚乔航,“咱们今天休息,明天去找芳芳。”
还是老大有先见之明,
得亏做这个鉴定,若是没做,那现在他们去找芳芳要钱不就名不正言不顺?
有了这个,芳芳跟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要钱怎么了?那是你亲爸,要你命都是该的!
——
连着休息了两天,
周雅芳满血复活,又投身到了忙碌紧张的牛马生活。
这工作一上手,也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到了年底,反正就是各种总结,结账,要款。
先是自己两个店面的账目,杨婶子招了两个店员,除去开支,两个店面在年底已经突破了月收益三千块。
两个店铺就是六千块,再加上周雅芳之前的存款,她账目上有两万块钱了。
照例分出一些明年的货款,她能用的现金不少!
再就是零件厂这边,她清算完账目,将账本拿到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刘野作为老板给她丢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
“年终奖!”
周雅芳拆开红包瞧了一眼,好家伙,保守估计得有个三千!
老板威武!
“过年怎么安排?”看她数钱数的跟奸商一样,刘野好笑。
周雅芳没抬头,随意回了一句,“准备在您借给我的房子里面,蒙头睡到明年!”
“跟我去京市出差!”刘野抿唇。
京市也有产业吗?
周雅芳接手零件厂以后,将厂里面的业务往来摸得清清楚楚,没有这一项啊?
“节假日三倍工资!”刘野给出自己的条件!
周雅芳利索的摆出一个“ok”的手势,“好嘞,老板!”
“你眼里就只有钱吗?”
刘野冷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周雅芳,又怕从她的嘴里听出不想听到的话,话头一转,
“那个院子住的还舒服吗?”
说起现在住的地方,周雅芳就不得不佩服先烈们的脑子,房子虽然老,但内有乾坤。
房子的墙壁是火墙,只要灶台那边烧火,这屋子就跟春天一样温暖。
还有房间里的处处布置都透着舒心。
你就说刘野这种人想要对谁好,哪有小姑娘顶得住。
“挺好的,谢谢你!”周雅芳难得扯起一丝笑容。
她这头话音刚落,就看到刘野绕过老板椅,走向她,十分熟悉自然的跟她五指交缠在一起,
“你跟我不用说谢谢,过年想要什么礼物吗?”
周雅芳看得呆呆愣愣的,实在是老板这副深情的样子太有诱惑力,她有点醉了,
“不用不用,如果合适都可以折算成钱!”
刘野脸上的柔和深情一闪而过,“钱是你对象?”
这人是不是对谈对象过敏?
“你那是什么表情。”
周雅芳吐槽,“钱很重要的,你要知道我在西北的时候,为了买点御寒的棉花,每天给人织毛裤,织得手指头都肿了……”
这人,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你还给别人织毛裤?”
刘野脸有些臭。
周雅芳,“哥,你没听明白吗,我那是赚钱,跟送你毛裤心态是不一样的,再说你那条是独一无二的。”
毕竟也没有谁的毛裤是七彩的。
她就发现吧,刘野这人看着年纪不小,但在他面前有时候挺幼稚的。
得有带孩子的耐心!
果然他瞬间被那句独一无二给哄好了!
两人又就工作聊一会,最后周雅芳揣着巨款,乐滋滋得关门离开。
刘野眸眼深沉盯着木门看了很久,回京市?会不会吓到她?
他提起电话,拨通许久没有按下的那串号码,
“妈,今年过年我回家,嗯……”
“我说了不见李阿姨的女儿,您听不懂吗?”
“回来您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野心情不怎么美妙,之所以答应这次回家过年,他是想过明路,可到时候要怎么跟周雅芳这个倔强的性子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