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琏回到客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坐在桌前冷笑了一声,对着随行的长随旺儿咬牙道:
“这林家摆明了是心里有鬼,早就猜透了我此行是为了贾敏姑姑那笔嫁妆来的,不然怎会如此防着我?”
他越想越觉得窝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又自言自语道:
“哼,林如海这老狐狸装病装得滴水不漏,我若不找出法子戳穿他这副假面,怎能咽下这口气?”
随即他眯起眼,语气阴沉地对长随吩咐:“你明日再去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抓到林府什么把柄,揭开他这病弱的幌子。”
他心下暗暗盘算着:“只要让林家露出马脚,理亏在先,到时候我再堂堂正正提那退还嫁妆的事,便是占尽了道理,谁还能说我半句不是?”
夜色渐深,林如海正在书房批阅公文,突然管家匆匆送来一封火漆未开的信件,
“老爷,这是苏大人的亲笔信。”
林如海连忙拆开信封,仔细阅读起来。
待看到信中内容,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手中的信纸微微颤动。
原来苏旭在信中道明了贾琏此行的真实目的——竟是为了收回林如海已故亡妻贾敏的嫁妆。
“这…这…”林如海握着信纸的手紧了又松,眉头紧锁,一时难以置信。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虽说女子去世后娘家确实有收回嫁妆的事件,但是这基本都是去夫家一直闹事才能要回来,而且此举这等于是与是姻亲的男方家族彻底断绝关系的举动。
更何况,依照传统,嫁妆本就该由女儿黛玉继承才是。
而且这贾府讨要出嫁女嫁妆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他们贾府的名声也是有碍的。
这京城的贵族们,若是听说这件事,定然会觉得贾府肯定是缺钱的要紧,否则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他们也会因此看不起贾家。
可是这事就偏偏出了,这如何不叫林如海震惊?
他是个读书人,一向对钱财不太在乎,所以实在不喜贾府这种行事作风。
他不禁想起亡妻生前对黛玉的疼爱,若她在天有灵,知道荣府如此绝情,不知作何感想。
“爹爹,您在看什么?”
黛玉推门而入,看到父亲神色凝重,不由关切地问道。
林如海叹了口气,将信递给女儿。
黛玉快速浏览一遍,俏脸顿时失去血色,
“这…这怎么可能?
贾府怎会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
“玉儿说得对。”林如海踱步至窗前,望着院中景色沉声道,
“荣国公府素来以礼仪名门自居,若真为了这点嫁妆就要与我林家撕破脸面,未免太不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
况且你外祖母一向最重礼法,断不会同意此事。”
黛玉秀眉微蹙,若有所思道:
“爹爹是疑这些人假借收回嫁妆之名别有企图?”
“正是。”林如海点点头,继续看信,“旭儿也在信中提到,他也觉得贾府此番来势汹汹,绝非单纯为了讨要嫁妆。
他说,荣国府已与朝中奸党暗中勾结,视我林家为眼中钉,此番怕是想借着讨要嫁妆的由头,觉得我们必然是拿不出来,如此便能光明正大的趁机与我们断亲。”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片刻后,家丁匆匆来报:
“老爷,我们在府中后院抓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经盘问是荣国府琏二爷派来的探子!”
林如海眸光一冷,“带上来。”
不多时,几个衣衫褴褛的下人被押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贾琏精挑细选的身手好手,本想趁夜潜入林府探查虚实,
他们本来想着,这以他们的身手,大狱都劫得,必然
却不料林府因着上次林如海被奸人替换的事情,处处都有潜龙卫把守。
他们刚翻墙进来就被发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制服了。
“大人饶命!”这几个探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未受刑就争先恐后地招供,
“是那琏二爷指使我们来的,说要小的们探明林大人是否真的卧病在床…”
林如海听完探子的供词,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心中暗道:“贾琏啊贾琏,你果然是别有用心!看来苏旭的信中所言非虚。”
他转过身,对黛玉温言说道:“玉儿,夜已深了,你先回房休息吧,这里的事情交给为父处理就好,不必担心。”
黛玉乖巧地点了点头,福了福身,便退出了书房。
林如海目送黛玉离开后,神色一凛,立刻吩咐身边的官差:“将这些探子押送至扬州知府衙门,听候发落!如实说明今晚发生的事情即可。”
众官差领命,将几个探子五花大绑地押了下去。
扬州知府王大人先前收了贾琏不少好处,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可如今这案子牵扯到林如海,他深知这位巡盐御史的厉害,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派人给贾琏送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他,并委婉地提点道:
“贾大人,此事还需您亲自出面,去林大人府上求情才是。你们是亲戚,你去求情,那林大人必然会撤回诉状,到时候就好办了。”
送信的人回到贾府,将知府大人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贾琏。
贾琏听后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怒道:“岂有此理!我还没去讨要嫁妆,反倒要先低三下四地去求他?
这扬州知府真是个废物!”
贾琏越想越气,感觉自己颜面尽失,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