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锦年重新碰到容姳岁时，发现两人正漂浮在棱镜的核心空间。这里悬浮着一本由光线构成的书，封面是龙语写的《虚空之契》。
容姳岁的左眼已经完全变黑，她用右眼艰难地辨认文字，“虚空之影的弱点……是它最初寄宿的容器……”
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章，展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初代姳岁当年没能完全封印虚空之影，是因为她自己早已被部分污染。真正的解决方法是……
“需要两个时空的相同个体同时献祭。”容姳岁念出这段文字时，声音都在发抖，“也就是……我和初代姳岁。”
季锦年猛地合上书，“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书却自动翻回某一页，显示出一幅星图：“或者找到被虚空污染前的纯净记忆体。”
容姳岁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两片龙鳞，“红鳞和银鳞里封存的……就是我最原始的记忆！”
棱镜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黑色液体从四面八方涌来，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季锦年抱起容姳岁冲向出口，却在最后一刻被黑雾缠住脚踝。
“你们……逃不掉的……”虚空之影的声音带着银月的音色，“所有时空……都将归于虚无……”
容姳岁用龙爪划开自己的掌心，将血抹在两片龙鳞上，“以真名唤醒！”
红银光芒交织成网，暂时阻隔了黑雾。两人跌出棱镜的瞬间，整个镜之间开始崩塌。季锦年护着容姳岁滚到走廊，身后的青铜门轰然闭合，将虚空之影暂时封在里面。
“现在怎么办？”季锦年检查着容姳岁左眼的状况，黑纹已经蔓延到脖颈，“银月说的答案就是让我们送死？”
容姳岁虚弱地摇头，展开紧握的左手——掌心躺着枚晶莹剔透的记忆水晶，那是她从《虚空之契》中悄悄取出的核心页。
“不，她给了我们真正的武器。”容姳岁将水晶按在季锦年眉心，“看……”
季锦年的视野被强光充满。当他再次看清时，已站在陌生的海滩上。远处有两个小女孩在堆沙堡，一个红发一个银发。
“那是……童年的你和希瑟的祖先？”
容姳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那是初代姳岁的两种人格具象化。红发代表战斗意志，银发代表纯净记忆。”
场景变换到龙族圣殿。红发姳岁正在接受龙化仪式，银发姳岁却被长老们带往秘密房间。季锦年终于明白——当年龙族将初代姳岁一分为二，就是为了创造对抗虚空的终极武器！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银发姳岁被锁在镜之间深处，红发姳岁则踏上战场。当虚空之影即将获胜时，银发姳岁突然自毁灵体，导致虚空出现短暂混乱……
“这就是弱点！”季锦年恍然大悟，“虚空需要双重人格作为平衡点！”
回到现实，极光塔正在剧烈摇晃。结界外的暴风雪变成紫黑色，虚空之影在尝试突破封印。
容姳岁的情况更糟了。左半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龙化，右半身却出现石化迹象——她正在重复季锦年之前的症状。
“我们得去龙族圣殿。”季锦年背起她，“只有净化池能延缓这种变异。”
容姳岁却指向窗外，“来不及了……”
夜空中，血月边缘开始出现黑色蚀斑。更可怕的是，七道黑烟正从不同方向的海面升起——对应着七个龙冢的位置。
“它在同时突破所有封印。”容姳岁的瞳孔开始扩散，“年年……做最坏的打算吧。”
季锦年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的龙鳞印记，“还记得双生契约吗？现在我要启动最终形态。”
还没等容姳岁阻止，他已经咬破手指，在两人之间画出血符，“以龙骑士真名起誓，血肉相融，灵魂共鸣！”
符文化作金线将两人缠绕。容姳岁感到季锦年的生命力如潮水般涌入体内，与肆虐的虚空能量激烈对抗。痛苦达到顶峰时，她的视野突然分裂——同时看到季锦年记忆中的每个片段。
五岁的季锦年被父亲按在龙晶前接受诅咒测试。
十二岁在银龙谷初见艾丽娜，两人偷偷放走被囚禁的实验龙。
十八岁生日前夕，他在海滩遇见来采药的容姳岁，却不敢相认……
“这些记忆……”容姳岁在精神链接中问道：“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季锦年的意识轻柔地包裹着她，“因为诅咒会模糊重要记忆。现在契约完全激活，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
极光塔的震动突然停止。两人惊讶地发现彼此的身体正在融合——容姳岁的龙化部分与季锦年的石化部分完美拼接，形成诡异的平衡。
“龙骑士终极形态……”季锦年看着镜中的奇景，“传说中能与始祖龙比肩的共生体。”
容姳岁尝试活动新身体，龙化的右手与石化的左腿配合无间。更神奇的是，左眼的黑纹被固定在了石化区域，不再扩散。
窗外传来刺耳的碎裂声。血月表面裂开巨缝，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缓缓睁开，俯视着整个世界。
“它苏醒了。”容姳岁握紧季锦年的手，“必须赶在七个龙冢全部崩塌前……”
季锦年化出龙炎剑，“先去最近的银龙谷。如果艾丽娜成功了，那里应该已经……”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空间裂缝打断。整个极光塔从中间被撕开，虚空之影的本体——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黑色物质——正从裂缝中涌出！
容姳岁本能地挡在前面，融合后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龙爪与黑雾相撞的瞬间，银红交织的光芒形成护盾。但虚空之影突然变形，化作银月的模样。
“可怜的孩子……”它用银月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融合就能赢吗？看看这个……”
黑雾组成新的画面：艾丽娜被困在王宫地牢，希瑟的银鳞被生生剥下，七个龙冢已有五个崩塌……
“不！”容姳岁的心神受到影响，护盾出现裂缝。
虚空之影趁机侵入，却在即将碰到她额头时突然惨叫——季锦年的石化左臂贯穿了它的核心！
“你忘了一件事。”季锦年眼中金焰燃烧，“龙骑士的石化部分……对虚空是剧毒！”
黑雾剧烈翻滚着后退。趁此机会，容姳岁抓起两片龙鳞按在裂缝边缘，“以真名封印！”
红银光芒交织成网，暂时修补了空间裂缝。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血月上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世界各地的龙冢正在接连崩塌。
“去王都。”容姳岁展开融合后的翅膀，“最后的战场在那里。”
季锦年点头，与她一同冲向暴风雪中的夜空。在他们身后，极光塔轰然倒塌，镜之间的无数碎片映照出末日景象。
王都上空的血月裂成蛛网状，黑色雨滴坠落在容姳岁的龙翼上，腐蚀出细小的孔洞。她与季锦年融合后的身躯掠过燃烧的街道，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市民们正在变异，他们的影子活了过来，正在吞噬本体。
“银龙谷方向有信号！”季锦年的意识在共享视野中高喊。果然，城西升起一道银色光柱，在空中炸开龙形烟花——希瑟还活着！
容姳岁俯冲而下，龙爪撕开笼罩王宫的黑色结界。庭院里的景象令人窒息：艾丽娜公主被七根骨矛钉在喷泉雕像上，鲜血顺着人鱼浮雕流入池中，将整个池水染成淡金色。
“皇室血脉……封印……”艾丽娜气若游丝地指向主殿，“莱恩特……在献祭……”
主殿穹顶已被掀开，莱恩特悬浮在血色光柱中，他的皮肉正片片剥落，露出体内蠕动的黑色物质。十二名黑袍法师环绕成圈，吟唱着扭曲的咒语。更可怕的是，殿中央躺着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银龙——希瑟的本体！
“阻止……月蚀完成……”艾丽娜突然抓住容姳岁的前爪，将自己的血抹在龙鳞上，“用这个……打开圣剑封印……”
容姳岁感到爪尖一沉，虚空中浮现出剑柄轮廓。季锦年的意识剧烈震荡，“是龙骑士圣剑！我以为早已失传了！”
黑色暴雨突然加剧。血月中央的巨眼完全睁开，一道光柱直射主殿。莱恩特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爆裂开来，化作三米高的黑影——虚空之影的完全体降临了！
融合身躯冲进主殿的瞬间，时空仿佛凝固。虚空之影缓缓转身，它的“面部”浮现出银月大法师的五官。
“啊……我的小容器。”它伸出由无数细小手臂组成的“爪子”，“你带来了完美的祭品。”
容姳岁感到左半身的石化区域突然剧痛——虚空之影正在隔空抽取其中的能量！季锦年控制右臂挥出龙炎，火焰却在距离黑影一米处诡异地倒流回来。
“没用的。”虚空之影的声音变成三重唱，“我已经吸收了五个龙冢的力量……”
黑影突然分裂，化作十二条锁链缠来。容姳岁展翅急退，龙尾扫倒两根石柱阻挡。借着这个空档，她将艾丽娜的血抹在额间龙纹上，完整的圣剑终于显现——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部流淌着星河般的光辉。
“有意思。”虚空之影幻化成初代姳岁的模样，“你以为靠这个就能赢？”
圣剑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容姳岁惊恐地发现剑身在吸收她的生命力！季锦年立即接管身体控制权，用石化左臂握剑，果然不再被吸收。
“原来如此……”他的意识恍然大悟，“圣剑只认龙骑士血脉！”
虚空之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整个主殿的砖石浮到空中，暴雨般砸来。容姳岁用龙翼护住要害，突然看到奄奄一息的希瑟眨了眨眼——银龙用最后的力气将某物抛了过来。
是那枚被剥下的银鳞！容姳岁凌空接住，与胸前的红鳞相碰。两片龙鳞融合成完整的菱形水晶，三百年前被分割的记忆终于归一。
记忆洪流中，容姳岁同时体验着两个时空：现在的决战，与初代姳岁封印虚空之影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明白银月留下的真正提示——虚空之影永远在模仿，但无法真正创造。
“季锦年！”她在精神链接中疾呼，“它的弱点是……”
话未说完，虚空之影突然出现在背后，黑色利爪穿透融合身躯的胸膛！容姳岁和季锦年同时惨叫，却也趁机将圣剑刺入黑影核心。
“没用的。”黑影讥笑着握住剑身，“你以为这是我第一次被圣剑刺中吗？”
容姳岁嘴角流血，却露出微笑，“但这次……剑上有双重龙鳞！”
菱形水晶顺着剑身滑入黑影体内。虚空之影突然僵住，它的表面开始浮现无数记忆画面——全是模仿他人的场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
“不……这不可能……”黑影疯狂扭动着，“我有所有记忆……我是一切……”
“你什么都不是。”季锦年控制石化左臂捏碎黑影脖颈，“只是个可悲的模仿者。”
水晶在黑影内部爆发光芒。当光芒达到顶点时，容姳岁看到了终极解法——需要两个时空的相同个体同时攻击。但现在初代姳岁早已……
“还有我们！”季锦年突然在精神链接中展开某个记忆片段——融合舱里，他们的身体正处于量子纠缠态，同时存在于两个时空点！
圣剑突然分裂成两把，过去与现在的剑锋同时刺入黑影。虚空之影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嚎，身体如玻璃般碎裂。血月上的巨眼也随之崩解，黑色暴雨瞬间停止。
胜利的喜悦尚未浮现，容姳岁却感到融合体正在解体——维持契约的能量耗尽了。
“听着。”季锦年在逐渐模糊的精神链接中说，“分离时虚空毒素会爆发……只有一个办法……”
容姳岁突然明白他的意图，“不！我们说好一起活下来的！”
季锦年的意识如微风拂过她的思绪，“记得吗？血脉契约的终极形态……”
融合体在空中分离。容姳岁变回人形坠落，被季锦年化作的巨龙接住。他的鳞片正在急速失去光泽，但依然温柔地用鼻尖轻推她。
“季锦年？”容姳岁摸到他嘴角渗出的银血，“你做了什么……”
银龙希瑟用最后的气力抬起头，“他逆转了契约……所有毒素都……”
容姳岁的世界天旋地转。她爬到龙头前，看到那双琥珀色竖瞳正在扩散。龙嘴微张，吐出一枚小小的红鳞——已经变成灰白色。
“骗子……”容姳岁将额头抵在龙吻上，“你说过龙骑士不撒谎……”
王宫外突然传来潮水般的欢呼。幸存的市民们看到血月消散，阳光穿透云层。但容姳岁耳中只有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
艾丽娜拖着伤腿爬过来，“还有希望……皇室秘典记载过……”
容姳岁根本没在听。她取出融合后的菱形水晶，按在季锦年的心口。当发现毫无反应时，一个疯狂的念头浮现——如果虚空之影能模仿生命，为什么她不能？
“看着我。”她捧住龙脸，左眼的黑纹突然活物般蠕动，“你教过我……龙族最重要的能力……”
容姳岁开始吟诵龙语创世诗。这不是普通魔法，而是始祖龙传承中最禁忌的秘术——以记忆为代价重塑现实。
随着每个音节吐出，她的记忆都在蒸发：魔法学院的第一堂课、海边初遇小红龙、火山深处的生死相托……所有的画面化作金色光点融入季锦年体内。
艾丽娜想阻止，却被无形力场弹开，“她在献祭记忆！快停下！”
吟诵达到高潮时，容姳岁的右眼也开始变黑。最后一刻，她看到初代姳岁在记忆深处对自己微笑，“值得吗？”
“当然。”容姳岁毫不犹豫地回答。
强光吞没了一切。当众人再次睁眼时，季锦年正以人形跪在地上，怀中抱着昏迷的容姳岁。她的发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雪白。
“记忆……是人格的基石。”希瑟艰难地解释，“她给了你……重生的素材……”
季锦年将容姳岁紧紧搂住，泪水砸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就在这时，容姳岁的左眼突然睁开——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没有一丝黑雾残留。
“阿尔……文？”她的声音陌生而困惑，“为什么……我记不起你的脸……”
阳光终于完全驱散阴云。王宫废墟上，幸存者们相拥而泣。谁也没注意到，容姳岁藏在袖中的右手正悄悄长出细小的龙鳞。
三个月后的银龙谷，容姳岁坐在新栽的月光树下，看季锦年指导小龙崽们控制火焰。她的白发用红丝带束起，膝上摊开着记忆重建日记。
“今天想起什么了吗？”季锦年走过来，手指轻触她新增的第三本日记。
容姳岁摇头，却露出微笑，“但我知道你喜欢在茶里加蜂蜜。”她指向远处奔跑的龙崽，“而且那条红鳞的小家伙特别像你小时候。”
季锦年蹲下身，与她平视，“艾丽娜下午到访，带来了这个。”他取出一个水晶瓶，里面漂浮着银色光点，“在极光塔的废墟中找到的……可能是银月大法师的部分记忆。”
容姳岁好奇地晃了晃瓶子，光点组成模糊的人脸向她微笑。某种久违的温暖突然涌上心头，虽然依旧想不起具体关联。
谷口传来号角声。艾丽娜公主带着重建王国的代表团来了，她身边的希瑟已经能用新生的银鳞手臂挥动旗帜。
“对了。”容姳岁突然拉住季锦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们站在某个镜屋里，你说了句很重要的话……”
季锦年身体微僵，随即温柔地吻她的白发，“那句话是——无论重来多少次，我的选择都是你。”
容姳岁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注意到自己指尖正在无意识地描绘龙族文字。当艾丽娜走近时，她突然用流利的古龙语问候，让所有人震惊当场。
“记忆会消失……”希瑟意味深长地对季锦年耳语，“但灵魂会记得。”
庆典持续到深夜。当烟花在谷地上空绽放时，容姳岁悄悄离席，来到初遇阿尔文的海滩。潮水送来一片红鳞，与她袖中的银鳞产生共鸣。
“原来在这里。”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容姳岁转身，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月光下——初代姳岁的灵体微微发光，“是时候完成最后的传承了。”
容姳岁没有害怕，反而伸出手，“那些记忆……很重要吗？”
“比生命更重要。”灵体轻触她的额头，“尤其是这个……”
记忆如洪水般涌回。容姳岁看到季锦年跪在濒死的自己面前立誓；看到融合状态下两人灵魂的完美共振；看到逆转契约时季锦年说的那句“请把我的生命给她”……
当她再次睁眼，灵体已经消散，只有满地月光如盐如雪。季锦年气喘吁吁地跑来，龙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想起来了？”他紧张地询问。
容姳岁没有回答，而是拽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当两人分开时，她的白发正在恢复乌黑，左眼的金光与右眼的琥珀色竖瞳形成奇异的美感。
“欢迎回来，我的岁岁。”季锦年抵着她的额头哽咽。
容姳岁从沙子里挖出个贝壳，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龙语——正是当年小阿尔文送给人类女孩的礼物。
“不，应该说……”她将贝壳按在季锦年的心口，“我回家了。”
远处的庆典仍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夜空中的星辰悄然改变了位置，组成龙族传说中的新纪元图景——双星环绕，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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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你时，我的心中便爱意汹涌；无论过去多久，你都是我唯一的坚定选择。——［阿尔文／季锦年］
没有经久不衰的爱情，有的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的爱上你。——（容姳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