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日夜赶路,总算快到庭州了,没想到却遇到了南枝拦住了他的去路。
花不语也在场,沈确见花不语神情严肃,便知出事了。
“昨夜,苍明带人准备突围北戎的包围,可是他们已经断了好几日的粮草了,怎么打得过北戎人。”花不语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了。
沈确声音颤抖,“然后呢?”
“苍明将庭州所有还有力气的兵都带出去了,大家将庭州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们用自己的命,自己的身体,阻挡住了北戎人。”花不语再也忍不住了,他从前也打过仗,他知道,苍明选了最笨的办法,用自己的身体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护住他想要护住的人。
苍明知道,北戎人就是在等他们捱不住,等他们自己开城门。他苍家世代守护北庭,自是不会投降的,可是城里的百姓呢,居住边关本就已经不富裕了,这下,连命都要没了。
“将士们!”苍明站在点将台上,“我从小便长在北庭,我知晓,我的使命便是护住这片土地,这一天终是到来,你们面前的是城里的百姓们捐给我们的粮食,他们希望我们能有力气,保住他们的家园,百姓的好意,我们不能不收,既承了百姓的这份情,我们便要报答他们,今夜,我们便要出城,同北戎人一战!此战,我必拼尽全力,护住我大梁的江山!若各位有疑虑,大可离开,此战,不强求。”
底下的兵听苍明这么说,多少也猜到了,那是一场回不来的仗,可他们是士兵,就像苍明说的,保家卫国是他们的使命,他们不能逃。
苍明等了很久,底下无一人离开,苍明眼眶酸胀,“好,都是我大梁的好儿郎,吃完这顿饭,咱们就同北戎人至死方休!”
当夜,北戎人千算万算没想到,庭州的城门居然开了,而他们的主帅竟冲在前头。
随着城门的闭合,苍明知道,他的生命就会终结在今日了,离开前,苍明千叮万嘱,不论是谁,都不能开城门,他们离开后,城门便会被浇上滚烫的铁水,永远都不能再打开了。
北戎人原以为是大梁的援军到了,都下了死手,可很快,他们便发现,大梁的士兵出招都软绵绵的,一看就是没吃饱的样子,他们是怎么敢就这么冲出来的。
夜晚很黑,北戎人没注意到的是,每个倒下的大梁士兵,都拼了命地往城门口爬去,一个叠一个,将北庭地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不管受了多重地伤,留了多上血,他们地目的地都只有一个。
天光微亮,苍明浑身是血,他没有力气了,他拄着枪,走向了他地归处,为庭州的城墙补上了最后一块。
苍明看到了,那是他同陛下以及花家兄弟定下的暗号,未来不论是谁,若是对方有难,另外三人必将前来相助,远处的信号便是在告诉苍明,他们来了。
苍明终于等来了,庭州的百姓有救了,他还是等到了这一天,苍明如释重负,他的使命,结束了。
花不语等人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所有镇守庭州的好儿郎用他们的躯壳挡住北戎进攻的步伐,护住了他们身后的百姓。
许是被这景象吓到了,北戎人未再进攻,而是先安顿下来,反正城里已经没有了粮食,迟早,这座城会是他们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南枝她们便先躲了起来,就在她们还在思考如何将粮草运进庭州时,沈确来了。
“将士们的尸体还在城门口吗?”沈确听了之后只问了这一句。
“是,北戎人还未有动作。”花不语答。
沈确也打过仗,他知道战场之上生死难定,可不该是这样的,这明明就是人祸,是大梁内部的人祸!
“幽州的粮草为何来不了。”沈确问。
“是温国公。”南枝开了口,“我们原打算问幽州总兵借粮,可这幽州,不姓沈。”
沈确转头看向南枝她们抢来的粮草,他一个皇帝,现在连这么些粮草都要靠抢了。
“战士的宿命在战场上没错,可不该是这么窝囊的,他们明明可以打退敌人的,却因为某些人的私心而落到这副田地,我大梁的战士不该是这番结局。”沈确的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他抬头,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疼。
阳光之下,怎么还有这等龌龊事啊。
“我大梁的战士,每一个都要好好安葬,我们要把他们从北戎人的手里抢回来。”沈确望着庭州的方向,眼神坚定,太阳必须照在大梁的每一个角落。
夜晚
北戎人正在提前庆祝此战大捷,那城里现在都是些普通百姓,等他们将门口那些尸体清理了,这城还不是囊中之物。
“父汗,儿祝你心想事成。”说话的是北戎大单于的长子佳晖。
北戎大单于撕了一大块羊肉,“我儿祝得太早,今日只是庭州,明日便是北庭都护府,待他日整个大梁都遍布了我北戎的铁蹄之后再祝我!”
“这日自是会来到的,我们终于要回到故土了!”佳晖是大单于的长子,自小便被大单于带在身边长大,他的脑子里,他们北戎便是这世上最强悍的民族,若不是受环境所困,早就征服大梁了。
“大王子说得没错,我北戎铁骑乃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兵,莫说天狼军,就是大梁皇帝亲自来也要死在铁蹄之下!”说话的是北戎大将军达山,也是乌行雪的父亲。
这边君臣,父子和乐融融,他们不知道的是,乌行雪就在帐外,听着他们互相吹捧,歌颂着他们所谓的伟大,无人提到这是用谁换来的。
乌行雪就站在那里等着,那帐里燃着的香是南枝给她的,说是能要人性命,可量太少了,怕是只能限制他们的行动,可乌行雪却觉得这样很好,他们的命是她要取的,她要他们死得凄惨。
远处,沈确看着还在庆祝的北戎营地,“这样真的可以吗,那乌行雪不会骗我们吗?”沈确现在对北戎人不信任到了极点。
南枝却只是盯着北戎营地,“陛下从前未同女人打过交道吧,女人狠起来几个男人都敌不过,你看,这不就来了。”
不远处,北戎的营地骚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