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萧柘
“圣上,双和巷的太太派人传话了。”
一十二道菜如流水般摆上桌,贵妃搀扶着萧柘入座,筷子还未动一下,内监急匆匆的迈着小步子挪到跟前耳语。
“和州刺史葛伯阳被抓进大理寺了,双和巷的老太太,派人来问,过去的承诺还作数吗?”
萧柘一听,一脸茫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想趁着九九重阳,群臣贺寿,远远看他一眼罢了。为何会扯出这么多事?
内监看了一眼旁边的贵妃,小声说道:“昨日二位郎君宴请刺史大人,一夜未归,今日夫人寻人,寻到了双和巷,这才听说被抓去大理寺了。”
萧柘年岁已高,两位皇子逐渐成年,各自领了职务,暗地里较劲,不是一天两天了。
“蠢货!”
想到这里,他立即叫人将两个近乎成年儿子叫过来,筷子摆在碟子上,贵妃端坐一旁,数次欲言又止。
没一会儿,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前一后到了萧柘用膳的殿宇门口,他们二人请安,却并不敢随意进去。
内监禀报“两位郎君来了”,萧柘才拖着他那老态龙钟的身子,示意将人请进来。
可这兄弟俩,并不知道萧柘心里的愤怒,仍像以前一样,你推我挤,非要同时进门。
这一争,正巧把旁边摆设摔到地上,稀里哗啦,瓷器碎了一地。旁边伺候的侍女,见怪不怪,迅速过去打扫。
萧柘本就不快,这下更是愤怒,“幼稚!”
这俩字,算不得什么批评,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着抢着跪到萧柘跟前,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葛伯阳被关进大理寺,是谁的主意?”
华郎是贵妃的儿子,已经二十岁,他偷偷仰头,看见父亲订做的龙袍,不到两个月,已经宽松得不合身了,挂在身上似的。
“不是我。”
他是长子,阿娘又是宠妃,表弟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龙位舍他其谁,何必多此一举?
萧柘也知道大儿子的小心思,眼睛又看向景郎,“是你的主意?”
景郎心里窃喜,昨日才做的事,今日就被父亲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嘉奖。
他忍着喜悦,从容的说道:“是儿子的主意。他曾是反贼,死不足惜。”
话音才落,哗啦啦一阵声响,萧柘将满桌子精致菜肴摔到地上。
突然的发脾气,吓得两个年轻的儿子,跪伏在地上,惴惴不安。
萧柘突然生气,连一起生活二十年之久的贵妃都不知道原因。
她年过四十,仍然美貌无比。
眼瞅着萧柘气的大喘气,她三两步移到跟前,用手一下一下的为其顺气:“华郎和景郎都还年轻,行事略有差池,是在所难免的。”
萧柘喘的没那么厉害了,贵妃才继续解释道:“那葛伯阳远从和州而来,他们不过是想替您招待一下罢了,谁能知道那人仗着刺史身份,竟然醉酒欺辱了侍女,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有贵妃的安抚,萧柘才慢慢顺了气,大儿子华郎偷偷抬头看了母亲一眼,被贵妃一瞪,赶紧又低垂着,一副知错模样。
“那还不把人放出来!”
萧柘一想到葛伯阳连夜被关进大理寺,就喘不上气。
二儿子景郎的母亲是萧柘的皇后,皇后早逝,景郎个性正直孤傲,立即争辩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葛伯阳就算是二品大员,和州刺史,也该听罪认罚。”
老皇帝一把稀疏的胡子,瞬间气的翘起来,“你说什么?”
景郎的声音不小,萧柘自然听的清清楚楚,他知道,父亲是不同意将葛伯阳收押,于是大声道:“他奸污侍女,按照律法,应当徒刑两年,另杖责一百大板。”
父子二人对峙,华郎又偷偷与贵妃对视,贵妃略微一摇头,华郎立即驳斥弟弟。
“父亲,儿子有话要说。葛伯阳欺辱侍女,全是侍女一面之词,如今她自己寻死,现在死无对证,若是有人趁机攻讦,陷害刺史,也不是没有可能。依儿子看,还是交予大理寺审理,待查明真相,自然可还他清白。”
这话说完,贵妃朝着华郎略微点点头,这一番提点交流,自然不会瞒过现场的另外二人。
景郎不屑:“大哥这话何意?难道说是我要诬陷毫无关系的和州刺史,要置他于死地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
华郎眼珠子一转,张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就是普通人犯事,也有先调查审理再判决的过程,我可不像弟弟你,只听一面之词。”
“你……”
景郎气得无话可说,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请父亲明鉴,我和葛伯阳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他?”
萧柘喘着气,还未张口,只听这个耿直的二儿子又道:“父亲一向杀伐果决,对反叛之人,从不心慈手软。唯有对葛伯阳再三宽容忍让,不知何故?”
“传言说父亲在去元州以前,已有一子,几十年未曾见面,现在父亲年老力衰,是不是想见一见那个……”
“景郎,住嘴!”
贵妃一改温柔常态,大声将其喝止,见他梗着脖子还要争执,立即抢言:“景郎,论私,圣上是父,你为子,论公,圣上是君你是臣,你有什么资格质问?”
下一刻,又听见内监大喊:“圣上晕倒了,快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