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求求你们给我一碗实粥,我的孩子五天一粒米都没吃过了,再不吃东西真的会饿死的。”
江月这时才看到她那宽大的衣袍下用布裹着一个还在襁褓的孩子。
此时只能用力护着孩子,拼了命的哭喊求饶。
对她的哭喊,这些壮汉没有理会,反而打的更狠。
周围的灾民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眼睁睁看着她被打的站不起身,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去救人啊。”
“不是施粥吗?为什么要打她!”
城墙上,到处都是士卒,都垂着眼冷眼看着这一切,更是有人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
江月拉着人,指着下面的情景,没有一人动。
她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脸。
没有阿靖,没有军营里的那些面孔,只有一张张淡漠,嗜血,五官也和她常见的人不同的骨骼。
这些是外域人。
是蛮人。
“她生过孩子,等于牲口,没用,男人,孩子,吃。”
怪异的口音冷冰冰的解释着规定,江月恍惚着才分辨出这话里的意思。
生过孩子的女人和老人没有用处等于牲畜不符合施舍的规定,只有男子和孩子才能去领粥。
江月浑身发冷,还要分辩,值岗的外域护卫直接抽出砍刀,愈发不耐。
只要她多说一句就会毫不犹豫斩杀她。
江月擦着脸,想起那妇人怀里的孩子。
回头,正好瞧见那壮汉直接把孩子从女人身上抢走,就准备扬长而去。
原本毫无声息的妇人挣脱开力气又坐起身子,满脸是血急着用袖子去擦,江月还以为她是要找自己的孩子。
可那妇人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扑向那碗打翻的粥。
粥水早就渗进土里。
那妇人尖叫一声。
发了疯的把泥水混合着脏米挖出来,捧在怀里。
也不管抓到的是不是烂石头,烂泥巴胡乱塞在嘴里,一边吞咽一边哼着变了调的童谣。
这么诡异的场面让江月喉咙隐隐作痛。
直到站的腿疼,看到那妇人用尽了力气,终于再没了生气最后的尸首被野狗啃食。
江月扶着墙吐了好多水,这才拖着身子回到她醒来的院子。
天,已经黑了。
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欢笑连连。
院子的烛火熄灭了大半,只剩下三盏红彤彤的灯笼在院子中间,将院子映照的多了几分暧昧。
院子里一个个曼妙的女子舒展着身姿,其中不乏有有了身孕的,挺着隆起的小腹,竭尽全力展示着曼妙的舞姿。
她虽然在侯府多年,没经历什么脏事,但也听了不少密事。
有些人就喜欢些稀罕的玩意。
清脆的掌声早就从上头的座位传来江月险没认出眼前的人。
二皇子满面红光,显然早就喝足了酒,正抱着个滋滋冒油的羊腿含糊不清的啃着。
说着兴起之处,直接把吃的一丢。
拉着离得最近一个黄纱舞裙的妇人,江月粗粗扫了一眼,只看肚子只怕都有六七个月的身子了。
见他挑中了人,那坐在正中的外域蛮人嬉笑着夸他好眼光。
“这些女子早就熟透了,就和那多汁的蜜桃似的。这时候浑身都发着软,有股特殊的奶香,更有些极品,还能尝到人乳呢。哈哈哈……”
那二皇子拿着桌上插在烤全羊上的刀,唆了一口油乎乎的手,直接对着那黄纱妇人就是一刀。
江月心都提起来了。
好在只是割开了衣袍。
那妇人身子一颤。
下意识抱住胳膊挡住身子,只是又想到什么,缓缓放下手,侧过头难掩屈辱。
“这种玩法,果然稀罕。”
那蛮人转身瘫倒在座上,痴痴笑着:“多亏了这次的老天降灾,正好被我们赶上了这里的大臣不作为,不然也没有我们今日翻身做主人的时刻,我就用了两头羊就换了守城的将士心甘情愿的俯首帖耳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城。
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来伺候的,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他们家里的人还等着她们换回去的粮食救命的。只要等你们的粮食送来,价钱谈好,你发财,我当我的土皇帝,咱们各取所需。”
说着打了个嗝。
勾着手指。
一旁围着的姑娘立刻围上来,将手里的酒杯递在他嘴边,或是用唇衔着剥好的葡萄嘴对嘴的喂过来。
那蛮人也不为了吃,只为了逗弄那姑娘,故意不去接她送来的吃食,还故意将承装水果的盘子放在地上,让她像狗一样攀爬在地上,一点点伏下身子再重新爬起。
江月看的胃里一阵阵恶心。
外头百姓为了吃的拼死拼活,还以为能换一口吃的。
却不知一墙之隔的地方,歌舞升平,这里入眼所见的吃食,做一顿就足够外面的人一天的吃食。
不,若换成米,熬成粥,足够百姓吃七天还有富足。
那个妇人也不用抢粥,也不会死。
孩子也不会下落不明。
因为愚蠢,用两只羊,放进了一窝狼。
眼下这些蛮人蚕食着百姓的血肉,玷污着她们的清白,脚踏着所剩无几的自尊。
昏迷前她还在春猎宛如天宫一样的生活,眼下眨眼就跌入地狱。
不是地狱。
怎么会有恶魔伫立在眼前。
“呦,你的妹妹醒了。怎么样,我的蛇丹是最好的,什么毒都能解。”
那蛮人头领目光一转,盯着江月,手里啃食的羊骨头扔到一边,被酒水泡的虚浮的脚步不足以支撑他站起身。
伸出手指勾勒着让江月上前。
“为了我的解毒丹,你这条命,也该给我倒杯酒吧。”
那贪婪的目光,几乎隔着衣服要将她吞噬殆尽,江月站着不动。
这幅态度顿时惹恼了这蛮人,
猛地上前一把拉起江月的手,见二皇子没动,更是肆无忌惮一顿,嘿嘿一笑,油腻的大手不退反而冲着她的脸上下其手。
视线上下扫着江月,看着她身躯被这裙子衬托的凸凹有致,目光也开始邪魅起来:“你别说,之前你睡着我没看出来,若是你换上她们熟妇的衣裳,也不知该如何勾的我的魂……啊!你这个贱人,竟然咬我。”
蛮子捂着手背上一个泛着血丝的牙齿印,不住地倒吸冷气。
一把抽起桌子上的果盘冲着她就要砸过来。
叮当一声脆响。
盘子将将要挨着她时,凌空碎掉。
地上除了碎掉的盘子,凭空出现了一只勺子,显然就是这东西把盘子震碎了。
两人都是一惊,回过神去看,一个站着的护卫弯下腰。
果然他手边的汤碗里空了。
院子里四周不知无声多了多少闪着寒芒的弓箭对着这里。
转头瞪着二皇子:“老兄,你这个妹妹,好烈的性子。”
二皇子捏着酒杯,脸上荒唐的酒气,隔着这么远都能喷撒开,似有不耐,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摆动着手让她上前。
江月挪动着身子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对着那蛮人大笑:“我妹妹被宠坏了,连我的话都是不听的,这不,刚醒从外面回来就吓坏了。我陪你喝。”
只看他这模样,还真像亲哥哥的般。
“宠着好,宠着好。吃,吃,好吃的。”
那蛮人首领重新躺下,嘴里含糊不清撕咬着烂肉,手里捏着身边女人的动作愈发粗暴,目光却始终落在江月身上。
“你们这里的女人都像水,软乎乎的,不像我们那的女人,再烈的马骑一骑就驯服了。”
“等粮食送来,陪着你们的烈马,便可大杀四方了。”
二皇子附和的笑,笑的市侩。
可话还没说完,莹玉般的胳膊从柱子后伸出,水蛇一样缠绕上他的腰身,随后露出两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来。
二皇子左右抱着,带着笑哄着。
这般粗鄙的话,让江月又恶又怕,从头到尾低着头不敢和那蛮子对视。
掌心汗津津的潮湿每一刻停下。
周围舞肉横飞,好不容易从院子里离开,那蛮人的晚宴还在继续,依稀还能听见男女欢好的粗喘和娇笑。
眼看二皇子要回自己的屋子,江月拦住了他。
“萧……笙哥呢?”
生怕被人听出端疑,江月换了称呼,二皇子目光扫过她不安攥红的手,似笑非笑,眼底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
“粮草还在路上,外面的人个个都知道他的名声,个个都畏惧又恨他入骨,与其你想他,不如想想自己,你今夜被那个蛮子盯上了。只怕明日他就会找我要了你。”
怪不得方才看她的眼神是那样。
听见了萧云笙不算消息的消息,江月到底送了心神,可想到那蛮子的模样,到底还是心性不定,装的淡然终于轰塌,露出作呕的皱紧了眉,说不害怕是假的。
将军不能进来,只有除了受人为质的百姓,她只能暂时和二皇子共同进退。
但这样到底不稳妥,若有任何差池,或是有利可图,难保二皇子不会把她送出去。
毕竟,为了达到目的,眼前人可是不择手段的。
最阴冷,卑鄙的。
她心里想着什么,面上神色就露出些什么,这会的不安想伪装都装不了,而皇子看的稀奇,哈哈一笑后将她一人留在原地,转身要走。
但前院还在欢笑,那让人害羞的声响代表着什么人尽皆知,没醒来时还没什么,这会听见这些动静,她总觉得自己那个屋子不怎么安全。
江月拦在他面前,说什么都不能让二皇子离开。
上挑的桃花眼,落在她咬的发白的唇瓣上,二皇子似笑非笑一把揽住了江月的腰,热气几乎喷撒在她的脖子上。
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来,呛的江月连连咳嗽,想来是刚才席上沾染的。
“这么怕,不如去我的住处和我睡在一起,反正你我如今是兄妹,在外面那些蛮人眼里,没有纲常礼教,你我在一个屋子也没人说什么,正好我嫌弃身上难闻的狠准备沐浴,你来我这里还能替我擦背,我自然乐意的狠。”
江月挣扎,可腰上的手如同铁箍的一般挣脱不开。
一声低声冷呵从不远处传来。
“放开她。”
低沉的声音让江月浑身一颤,转头的瞬间泪水已经滑落。
看到树下高大的蛮族人打扮,虽然五官变换,可那样的身高,那样俊冷的气质,除了萧云笙还有谁。
“放开我。”
一把推开二皇子,江月几乎遏制不住心里的冲动就要奔向那心心念念的人怀里。
可刚走一步,又被身后的男人拉住揽住她的肩膀如同恶魔低语般轻笑:
“就算他没来你也不用担心。咱俩还有合作没完,你对我还有用,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让那蛮子的手。记住,我要的是什么。你要的又是什么。”
不等江月反应过来,腰间传开一股推力。
她快速的向前扑了一把,好在萧云笙稳稳托住了她。
一股清幽的气息,熟悉安心的滋味笼罩着她的心,让江月顷刻间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方才的害怕荡然无存。
“将军,真的是你吗?”
“是。”
脸上带着伪装,控制着他的表情不能牵动,可喉咙上上下滚动的喉结泄露出他的心情。
一直到进了房,关上门,两人拉扯的身影都没有分开。
紧紧抱着,好似原本就该这样。
执着她的手,仔细检查着她的手腕,在江月的目光中,萧云笙轻车熟路从怀里拿出药膏碾碎了敷在她的伤口上。
暖黄色的光让他原本的黑瞳也呈现出淡淡的褐色,整个人专注的模样让江月失了神。
看着他脸上盖住容貌的装扮碍眼,却不敢随意触碰,怕碰坏了被人发觉。
“没事,这时候外面都会厮混到天亮。这几日我每日都是这时候过来给你上药,等天亮前才离开。”
“将军每日都在这陪着我?”
这么危险的地方,被人发现外面那些蛮子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将军的。
江月之前想不通昏睡时安然无恙的在这里是怎么度过的,她从没想过二皇子会好心护着她。
原本一直都是将军守着,护着。
“原本,你不该在这里。”
这里比他想的还要危险,萧云笙潜伏进来,没人同意,是他坚持。
蛇毒必须要解开,可让她离了眼前入了这等狼窝他如何能放心的下。